“你要干什么,你准备干什么,我的儿子?”
“继承你的王位,我的父亲。”
听到这句意料之中的话,满头白的英格兰之王面色嘲讽的缓缓站起。他颇为费力的扶着王座的扶手,大腿诡异的倾向一边,一瘸一拐的——他在数年之前的上一次针对小亨利叛乱的战争中曾经坠马,不仅摔断了腿,这一顽疾直到现在还折磨着可怜的国王。
亨利二世曾经是整个西欧威望最为卓著的君主,甚至名声还过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他靠着高的政治手腕和卓越的军事才能东征西讨,建立了辉煌的金雀花王朝,却在晚年被自己的所有儿子所背叛。此刻他万念俱灰的看着面前逼宫的人们,特别是中央面色毫不在乎的理查德——他拥有着金黄的头和浓密的络腮胡子,同时完美的继承了父亲高的军事才能;而在他旁边的约翰,则是羞愧的转过头去,完全不敢注视父亲绝望的眼神。
这时,从王宫外面走进另外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袍人。她越过了理查德和约翰,走到了垂垂老矣的国王面前;此刻她眼前的英格兰王,不过五十余岁,却犹如八十岁的老朽一般须尽白,脸上纵横的沟壑让他仿佛是一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一般。
神秘女子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默然的注视着她的第二任丈夫。她正是普瓦捷家族的埃莉诺,法王路易七世的前妻,英格兰的王后,亨利二世的妻子,小亨利,理查德,杰弗里和约翰的母亲,以及庞大的阿基坦公国真正的女大公。
“啊,我的丈夫,在索尔兹伯里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思念着你。”
埃莉诺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可是岁月仿佛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风霜蚀刻的痕迹。也许是上帝对她被丈夫囚禁数年的补偿,当亨利二世带着他的情人巡视庞大的金雀花帝国并且殚精竭虑的处理国政的时候,曾经的欧6第一美人,被他囚禁在索尔兹伯里的埃莉诺王后每天修身养性,反而没有受到时间的戕害,并且沉淀出雍容华贵的强大气场。
“索尔兹伯里的房间,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在主堡的塔楼之上,就是我曾经住了十年的那间,你在那里甚至可以透过窗外欣赏一望无际的翠绿原野。”
埃莉诺的声音缓慢而沉稳,略带一点沙哑,但是在他的丈夫听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着比自己年长九岁却依然风华绝代的妻子,再看看自己须皆白犹如行将就木的枯树,亨利二世突然笑了。
他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时十九岁的他年轻而富有激情,正在雄心勃勃的于诺曼底整军备战,意图夺回母亲玛蒂尔达的遗产,英格兰的王冠;那是他波澜壮阔的一生的开端,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接到了阿基坦女大公的书信,刚刚被法王路易七世休弃的她请求他娶她。
他们也曾经举案齐眉,他们也曾经琴瑟和谐;埃莉诺美艳无双,同时还是阿基坦的女大公,甚至还一连给他生了七个孩子——英王得到的,原本应该是梦境一般幸福的时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妖妇,荡妇,现在真正如他所愿了。”
亨利二世闭上缓缓眼睛,往日的回忆如同幻灯片一般不断在他的内心闪过——埃莉诺的风流成性以及无比混乱的私生活使得她在整个欧洲都臭名昭著,但是即便成为了英格兰王后,她也似乎并不想改变自己。
亨利二世最为不满的是她煽动儿子们的叛乱,这也直接导致了王后被国王囚禁在索尔兹伯里整整十年,直到现在。
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胜者为王败者寇,埃莉诺和她最喜爱的儿子理查德不仅赢得了战争,并且还要将他囚禁到索尔兹伯里城堡,直到他时间的尽头。
这里曾经是亨利二世囚禁埃莉诺的地方,但是心高气傲的英王如何能够忍受如此的奇耻大辱?他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一旦失去了翅膀,余生被囚禁在没有希望的监牢之中,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