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夏叹气又道,“钱庄里放贷的银子很可能就是衡南过来的一百万两赃银,年轻官员们贷了银子送到太师府,明晃晃的就把赃银洗白了。”
一个生辰,一举多得。
高老太师远比他们想象的奸侫的多,难怪这么多年树立不倒,不是没有道理。
烟花嘭然飞升,绚烂之极。
沈初夏轻轻的握住了季翀砸柱的手,笑道,“科举已开,官场高氏朋党的口子已经撕开,有你站在这些年轻人身后,我相信,高氏倒台只是时间问题。”
季翀问,“你从何得知耿启礼?”
“佗叔。”
“你想他干什么?给高氏添堵?”
沈初夏摇头,“不,是排挤高氏。”
“这是高氏一直对我所做的吗?”
“对啊,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季翀思忖片刻,“放在哪个部?”
“兵部是你的,工部有中立的沈大人,大理寺有文少卿,户部现在挤不进去……”
“礼部?”季翀思索,他一直想击溃掌握大魏朝钱财大权的户部,握住官员调升的吏部。
沈初夏笑笑,“把他放在哪里,这个殿下比我懂。”
季翀扬眉,“和那个老头子在一起真能知道这么多?”
沈初夏嘻嘻哈哈,“主要是我这个人吧,对什么都感兴趣,都喜欢琢磨一二,相对于你,又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所以……殿下……那个你懂的。”
季翀轻吭一声,“确实是懂,想拍马屁,能拍的飞起,想坑人也能坑得完无体肤。”
“殿下……”站在这里陪你吹风,还要做他的知心大姐姐,她容易嘛。
一脸假假的委屈,实际上一脸的小得意小骄傲,这小表情该死的馋人。
什么高氏不高氏,站在烟花烂漫的星空下,此刻,他只想享受人生,低下头。
n字之后。
季翀问,“明年成婚怎么样?”
“啊……”沈初夏被某人吻的东南西北都并不到了。
季翀笑笑,捏他鼻子,“就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沈初夏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突然指向天空,“快看,殿下,好漂亮的烟火。”
那挽长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旋起一弯弧度,她侧脸半露,明眸皓齿被烟火点缀的如同画中仙,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季翀悸动。
伸手搂住她,与她共享人间绚烂烟花,“不是恶心老太师吧,是你想看吧?”
“才不是,为了看个这个,大把的银子没了,才不值当。”打死沈初夏才不会承认,依偎他心口,听他心跳,今夜月色正好,他的半边脸落在皎洁的月光之中,恍若神祇。
沈初夏敛下眼睫,强压下小鹿一般怦怦乱跳的心脏,嘴角勾起一丝甜蜜的弧度。明明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在绚烂烟花之下,她的心亦充满浪漫,亦想与他共赴一场人间烟火。
高老太师的生辰真是极尽排场,按官员等级,京城排得上名号能被他指使的酒楼全部都开满了席位,听说有三百多桌。
站在季翀的安丰楼,看向对面,那是高忱的产业,大魏朝第一名楼——元庆楼,从清晨起,门口就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据说为了府邸安全,高太师府每年只在生辰前收银子,所有酒席都是在酒楼办的。”
季翀勾嘴,“怕死的人都这样。”
沈初夏笑了,“越是有钱人越是怕死。”
季翀冷哼一声,负手离开窗子,“关上。”他不想看。
沈初夏探头朝远处看看,时间还早,那些人还没到,那就先关上,她伸手合上窗户。
“你真准备用夜香恶心他?”
沈初夏摇头,“想是这么想的,还是觉得便宜了他。”
大街上,太师府护卫、京城兵马司兵卒、摄政王禁军,生生把往日繁华的大街驱赶的连只鸟都飞不过。
元庆楼顶层,太师府护卫总长站在高忱面前,面露担忧之色,“世子爷,论军卒,我们不是摄政王的对手,看这样子,怕是有事要出。”
高忱抬眼望了他眼,“要是没事出,我要你干嘛?”目光阴蛰。
“是是。”护卫总长吓得头额冒汗。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给我把酒楼护住,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是是。”护卫总那还敢多说什么,连忙行了礼退出去。
幕僚等护卫总长出去,也是有些担心,“少卿,昨天晚上,季翀连放了一大半个时辰烟花,听说花了万两银子。”
说起这个,高忱脸色更阴沉,万两银子算个屁,这是触霉头。
“必要时,给我上杀手。”
“少卿?”幕僚一惊,“有必要吗?”
“你说呢?”他起身走到窗边,推了一条缝,朝街对角看过去,那边窗户紧闭。
不管是一百万两,还是被御史台弹骇的高利贷份子钱,季翀都过于安静了,“那个老头现在在干什么?”
“回殿下,派他的手下小弟正在寻找没得手的一百万两。”
高忱勾嘴一笑,合上窗户,“今天就把他给作了。”
“是,少卿,小的这就安排。”
高太师生辰,大部分官员都放假,卢祁没有,他仍旧坚守在闸口,坐在调度室里,正在看过船流水账,有护河工进来喝水。
“大人……”他喝完一口水,叫道。
卢祁抬眼,“怎么啦?”
“哦,没什么。”护河工觉得两船瓷器进去,又出来,没卖掉也不是什么大事,笑笑转身出去干活。
卢祁叫住他,“有什么话就说。”
护河工挠挠头,“就是那个说认识沈小娘子的瓷器船,居然又把瓷器运出京城。”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可能生意不好做吧。”
“也是,京官都贷款出份子钱了,那还有人买瓷器。”
“等等,你说什么?”
“卢大人,你不知道吗?”护河工惊讶。
“我要知道什么?”
护河工突然想起,“我知道了,你是摄政王的人,所以不给高太师送礼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卢祁还是听的云里雾里,“你说什么,我不懂。”
于是护河工就把京城放闸时听到的流言讲给他听。
卢祁眉头紧皱,思索半刻,放下账薄,“我去趟京城。”说完,就整理一下衣帽出了调度室。
跳上闸板时,他习惯性望向河面。
目光与人相撞。
一个老头愣了一下,连忙行礼朝他憨厚的笑笑。
他着急,没细想,匆匆上岸,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连忙转身,又朝老头看看,又看看那两船瓷器,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