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送她去车站?”
“今天是学校第一次家长开放日,我得回去主持开场。青叶知道路的。”安樱说着就要拦车。
安桦瞬间炸毛了。
“我的姐姐啊,你就不能把那该死的脸面扔一边?你都不敢走近她,怎么让青叶知道你后悔?你是怕青叶拒绝你,自己丢脸吗?”
周围有人停下脚步看跺脚抓头发叽里呱啦的安桦,安桦气呼呼的瞪了回去,吓得人赶紧走了。
安樱眼里忽然有了泪光,说:“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啊,没有资格以一个妈妈的身份和青叶坐一起。”
安桦从小没见过母亲,父亲在姐姐离婚前夕去世了,那时候她十二岁。
之后她见过安樱一地鸡毛的生活,也见过她乡下教书时候的灰头土脸,但她从来没见安樱哭过,在她眼里,姐姐理智又坚强,有时候理智得甚至有点冷酷无情。
但安桦对安樱是敬佩的,就像小孩子仰视父母的那种感觉。
安樱的眼泪瞬间让安桦把炸开的毛儿收了起来,原地站了一会儿,掏出手绢递给她,小声说:“对不起,姐,我刚才太着急了,有点口不择言。”
安樱很快擦干眼睛,说:“青叶第一次见我,我也不能做的太过了,会把她吓跑,慢慢来吧,表达后悔也得选择合适的时机。拒绝?拒绝才正常啊,这么多年缺位,难道还能希望孩子立当场原谅我?我疯了。”
安桦听着安樱这段话,觉得既有道理,又觉得过于冷静。
罢了,姐姐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青叶几乎整个路途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她觉得很累也很困,车上摇摇晃晃,但就是睡不着。
坐她旁边的是个带孩子的妈妈,青叶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小男孩哼唧着说“妈妈,我想吃东西,我饿了”。
青叶把包搂在胸前,里面有护照和身份证,这一定要拿好。下面压着安樱给她的那兜儿吃的。
那孩子妈妈哄了哄小孩,小孩忽然伸手摸青叶的兜,“阿姨有饼干。”
青叶一下睁开了眼,孩子妈妈打了男孩的手,对青叶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乱摸。”
青叶摇头表示没关系,把那兜东西递到男孩手上,“送给你吃。”
小男孩高兴坏了,伸手就拿,又被妈妈打了一巴掌,小孩哇哇大哭。
车里原本就一片嘈杂,座位上是人,过道里也是人,孩子哇哇一哭,青叶觉得更憋闷了。
她把东西塞到那妈妈手里,“拿着吧,我不吃,让孩子吃吧。”
那妈妈看孩子哭得招人白眼儿,就从最上面拿了一盒饼干,千恩万谢把其他推了回来。
青叶收回来,瞥见里面有两只奶白色的小饭盒,不像是面包,饼干之类的包装。
扒开东西看了看,发现侧面粘了一个小纸条,上面是三个苍劲的钢笔字:小心烫。
打开盖子,里面装的是瘦肉粥,细长的黄色姜丝,嫩粉色的肉末。
另一个里面装了两个煎鸡蛋,还有一截一截码得很整齐的油条。
青叶忽然想起她初中时候的同桌,那女生经常带着小巧的饭盒来上学,里面装着各种很好看的饭。
同桌很多次吃饭时候都会又嫌弃又骄傲地说:“我妈做的,唉,你看,还写个纸条放这儿,这写的什么?这盒烫,那个放了点辣椒,她可真是啰嗦!”
青叶极少羡慕人,连那几个比她成绩更好的人,她都从来不羡慕。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那饭盒那么好看,还有那纸条,能给孩子写纸条的妈妈得有多温柔多细心啊。
青叶到家的时候祝良还在教室里上课。
虽然只离开了一天,青叶却觉得像是过去很久很久。
就像写作文,写了一个这样的开头,中间却乱七八糟写了一堆跟开头无关的话,绕了个莫名其妙的大圈子,才又跟开头衔接起来。
祝良显然不会想到青叶会这时候回来,小厨房里连一口吃的东西都没准备。
青叶不饿,只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凑着水龙头的凉水洗脸,洗手,洗啊洗,洗了好几遍,总算觉得爽利了一些。
回屋把证件锁进抽屉里。又拿出那两个小饭盒,摆在面前桌子上,看着。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咸粥和煎蛋呢?
青叶结婚之前其实没有喜欢吃的饭,她大部分时候都在吃食堂,食堂的饭,吃饱就是了。
放假在家,老太太又很坚决的,不允许青叶做饭,她亲自做,虽然做的饭还不如食堂。
不知道的人都觉得老太太虽然脾气不好,说话难听,但对青叶还是挺好的,都不舍得她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