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微宸站在屏风后面,望着手里的留仙裙。
“……”
屏风外,传来南宫炏的催促声。
“换好了吗?”
南宫微宸施展易容术,把自己变成女子容貌。
—
坐在方桌前的三人,听到屏风后的动静。
南宫微宸从屏风里走出来一点。
三人就见他被屏风半遮着。
南宫炏上前,凤眼立时扬得老高——“绝了。”
他把南宫微宸拽出来,拉到方桌前面。
南宫微宸抬起眼帘就撞见顾廷手掩下半张脸。
好像…在笑。
“…………”
南宫微宸垂眸看向自己的留仙裙……
“好看的。”顾廷道。
南宫微宸打量顾廷,觉得不可信。
他易容得很不错,因着骨相的支撑,易容成女子后的容貌,流露出的是英气美,搭配上这一袭绛红金线留仙裙,很有种高贵凌傲的气质。
顾廷又道:“很美。”
“………”
付君道:“我帮你打造发饰和妆容。”
她给南宫微宸作个惊鹄髻,发侧插上金镶玉步摇,红珊瑚钿花以点缀。
点绛唇,描蛾眉。
最后在眼尾,点上一颗朱砂痣,目传秋波。
“哎……”
南宫炏咂嘴感叹。
笃定这仙姝娘非南宫微宸莫属了。
“是不是该换个名?”南宫炏道。
因为“宸微”是南宫微宸在云门派的化名,以防万一,还是换个的好。
他帮着起个:“不如叫‘南宸’吧。”
现在基本上万事俱备,但还差最后一步。
若说日常还好,但竞选仙姝娘,仪态很重要。
即举手投足、神态。即一迈步、一抬指,一转眸、一颦笑。
“……”
南宫微宸内心是拒绝的。
南宫炏斜支在轩窗边,只嫌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副幸灾乐祸的盈盈凤目。
“南宸姑娘,你得换个思路。”
“你现在一身美丽装束,若举止还像个男的,那才叫怪。”
“你说,是也不是?”
……
南宫微宸跟着付君学仪态。
过程堪称坎坷。
只觉余光里,顾廷的狐狸眼噙笑得有些轻颤。
“……”
—
流芳湖轻雾缥缈,如薄纱虚浮水上,似蓬莱仙气飘荡。
明月悬夜,烟波浩渺拂着胭脂柔香,仙雾画舫仿若雾中楼阁,富丽璀璨,红灯笼于潋滟荡漾中幽幽轻摆。
莺声燕语,欢笑轻喃。
来到仙雾画舫之前,为确保不节外生枝,他们都施了易容。
付君扮成男子,随着顾廷和南宫炏,去往宾客集聚的桌席。
舫主在落花门前迎宾客,见着走来三位气度不凡的修士,他面露喜色热情相迎——
“三位仙客来得可真是巧,选秀刚开始,三位仙客随我来。”
此时花瓣飘满的台上已有女子在曼舞,罗裙翩翩,轻盈若蝶。
在场仙客饮酒作乐、面颊坨红,欣赏着台上的柔美风光。
南宫炏翘腿酌酒,挑了个新鲜剔透的仙果,边吃边赏。
后来,南宫炏的脑袋忽然下坠——睁眼才意识到自己在打瞌睡。
他打了个哈欠,摇摇酒樽,把剩余的喝下。
然后换只手支着头侧,斜身朝舫主招了招手。
舫主笑颜上前。
“怎么还不到南宸姑娘??”
南宫炏等得坐麻了,他只想看南宸姑娘弹琵琶。
“……仙客稍等。”舫主拿出花笺名单,查找名字。
“南宸姑娘被排在了最后上场。”舫主不好意思道:“仙客且再等等罢。”
南宫炏摆了摆手,继续喝酒。
直至终于耗到南宸姑娘。
兴致来了,南宫炏给自己斟满酒,挪动身子调整个舒服姿势,手端酒樽细品,扬眼以待。
顾廷看了眼南宫炏,随后转回视线投向花瓣台,心里突然莫名紧张了起来。
至于南宫微宸,在来到仙雾画舫的那一刻,他已经释然了。
换个地方弹琵琶而已。
弹奏什么,《春江花月夜》比较应景。
—
流芳湖上,画舫仙雾弥漫。
花瓣台间缓现绛红金线留仙裙,只见身影抱琵琶,腕软弹挑,即时,水面仿佛扬起暮鼓之声,辽远悠荡。
一段轮指颤音,从强渐弱,缓缓引入“江楼钟鼓”的画面,月夜之景就此展开……
在座把酒言欢的仙客停下了动作,他们转眸望向花瓣台,凝视那绛红的身影。
……乐声袅袅回荡,指间揉弦推拉,有如拨云望月。
两滴泛音虚中进实,丝丝入扣,流淌至“风迴曲水”。而当弦音滑落,趋势下引,拟声逶迤动态水流,婉转悠扬。
顾廷翕动眼睫,望着南宫微宸。
看过这人舞剑,见证过这人伐杀,以为知晓对方的许多,却从未意想过,对方还有在音弦间细腻拈挑揉动的一面。
琵琶滑音似细语似呢喃,从顾廷的耳畔轻轻拂过,悄然溜进心弦,一指一指地拨动。
乐曲渐入尾声,轻缓的轮指,将月夜江景的意象画卷浸上一层仙雾。
……画卷逐渐收起。
水面烟波,在月轮的微光下,丝弦最后两滴泛音,归还寂静黑夜……
座席间,仙客的眼底里倒映着绛红色的身影。
全场阒静无声。
座席一道掌声响起,紧接着众人立身拊掌喝赞。
花瓣台前有一湾清池,仙客纷纷将手中绽莲掷入清池——
……转瞬间,池满莲花。
莲花的数量远超他人,仙姝娘由此选出。
仙姝娘的手腕下被贴上莲花印,中心有很小的篆体“仙姝”二字。
这是历届选秀的惯例,只要成为仙姝娘,就会有这个。
“我说的没错吧?”
南宫炏侧过去,笑眼对顾廷和付君打了个响指。“南宸姑娘,惊艳!”
响指打罢,他端起酒全干。
作为仙姝娘的奖赏,仙雾画舫上的仙宝可任意挑选一样,南宸姑娘选了遡命盘。
紧接着就是重头戏。
拍卖仙姝娘。
价高者得仙姝娘。而仙姝娘,将与其行灵修之道,共滋养修为。
在场仙客十万二十万往上叫,此时已经叫到六百万。
看中南宸姑娘的喊价的这个仙客,是玄翎府府主的某个亲眷,钱有不少,每回拍卖仙姝娘,都是他出价最高。
熟悉仙雾画舫的仙客不是见怪不怪,就是觉得竞拍也没意思,无论喊价多高,依旧回回竞不到仙姝娘。
这次也不例外。
甚至更夸张,因着此番喊价者颇多,以至对方一发狠,直接一口气叫到六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