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与织云不欢而散后,星耀又重新一头埋在辰岚殿高堆的文书后面。影汐和涵栎隔三岔五便来陪陪他,生怕他情伤太深。但是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星耀似乎慢慢地也就不再那么郁郁寡欢了,又能开始和大家说笑了,让涵栎和影汐放心了不少。
卉笙这边,事情也慢慢多了起来。自从周烈山的魔兽被除后,靖坚国一直蠢蠢欲动,大动干戈之心几乎众人皆知了。但端月国和塔图国却早已结了盟,塔图国承诺,一旦靖坚出兵端月,塔图定然出兵相助端月。所以数月过去了,靖坚国还是按兵不动。
但就在十日前,端月国南部的晋河在毫无降雨的情况下突然发了大水,冲坏万亩良田和城镇,端月国为了赈灾不得不调动兵马。就在端月国派兵救灾的第五日,靖坚国突然举兵南下,翻过周烈山,长驱直入端月腹地。虽然端月早有准备,派重兵守卫边疆,但后续兵力因为赈灾而难以跟上。塔图也决定派兵增援端月,但行兵缓慢,兵还未到,靖坚已经拿下了在端月的第一座城池。
战乱加上水患,戎界一时间不知多了多少冤魂怨魂。卉笙和四位御师一刻也不敢松懈,怨魂多生之地往往滋生魔兽。加上端月的水患来得蹊跷,卉笙怀疑有魔族从中捣鬼。虽然大战之下生灵涂炭,但卉笙却无法阻止。
她曾试图旁敲侧击地提醒靖坚国国主,战火一旦升起,遭殃的还是百姓。但靖坚国国主,一句“神族切勿插手下界之事”就顶了回来。眼见这刀枪之下,百姓流离失所,卉笙气愤又憋屈。
她实在心里不舒服,便去和涵栎抱怨。
涵栎看着她问:“那你想如何做呢?”
卉笙气愤地说:“照我说,就应该逼迫那靖坚国主退兵。”
涵栎笑笑:“然后呢?你给他们划好国界,让他们圈地自封,从此不越雷池一步?”
卉笙颔首道:“没错。”
涵栎继续笑着:“那他们又凭什么老老实实地遵照你给他们划下的国界呢?就凭你是神族之人?如果他们不服你划的地界,你当如何?”
卉笙叹了口气。
涵栎站起身走到她的案几旁,说:“若是神族真的想统治众人,当初便不会划分五界了。神族祖先就是不想以强逼弱才开辟五界,希望众生皆能平等又不被打扰地生活。这到底是对是错,我也无法评断。但如若神族真的插手,你敢保证,神族就永远是最公正的?他人就能永远心悦诚服地臣服于神族?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对错和绝对的公正呢?”
卉笙抬起眼望着涵栎,说:“你说的,我无法反驳。我只是见到那生灵涂炭,于心不忍。”
涵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站得越高,看到的就越多,眼见众生疾苦,想要置身事外本就是不可能之事。但俗世红尘,很多事不是简单的对错就能评判,也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法。”
卉笙嘟囔道:“你们身为神族皇室,到底要如何改进这律法,才能更多造福天下生灵造福呢?”
涵栎轻笑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那可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了,交给星耀去烦恼吧。”
卉笙嗤笑道:“你倒是无事一身轻。”
“那可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卉笙嗤之以鼻:“少来了,若是星耀真的苦于五界之事,你定然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这一次涵栎想了片刻,然后十分严肃地说:“我承诺过,神族之事我绝不插手。但若是他需要我,我也一定竭尽全力。”
卉笙握住他的手,说:“真羡慕,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涵栎得意地笑了笑。
这一边,子彦每日都埋头在植草堂的药草园中,偶尔也会去洵异山实地勘察一番,研习各种药草的习性。影汐也是隔三岔五地来找子彦,陪他施肥,陪他去洵异山找药草。
这一日,子彦又在药草园中捯饬。他刚把一颗暮春草从土中拔出,准备移植到洵异山去。暮春草的根十分长,此时,他正在小心仔细地清理着根带出的泥土,药草园的土和洵异山的土多有不同,还是不要混着才好。
这时,富陵佳走进了药草园。子彦听闻有人进来,回首一看是富陵佳,并未在意。没想到,富陵佳走到了他身边,蹲下来看他清理泥土。子彦诧异地看向富陵佳,她没有说话,他也就没说话,埋头做自己的事。
过了片刻,富陵佳放了一封折起的信在他面前,说:“记得看完了,烧掉。”遂起身离去了。子彦莫名其妙,富陵佳很少与他搭话,攀谈更是谈不上,这会儿她为何会来找他?他看了看那封信,先将手里的草放入盆中,用土埋好,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土,拿起了那封信,信的内容令他大为吃惊。
子彦,
久疏问候,可安好
父母之仇,可有忘
若是还想救你大哥于水火之中
明日亥时松鹤山后山
自会有人与你接头
葛东
读完信,他将信匆匆烧尽。富陵佳为何会认识葛东?这些日子过得如此平静,以至于他都几乎将这件事抛掷脑后了,可眼下,葛东又一次逼迫他面对现实。他实在太想弄清楚葛东与富陵佳的关系了,所以他会去赴约的。
第二日亥时,松鹤山后山,子彦如期赴约。亥时一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走到了他面前。此人保持着四十多岁的容貌,留着胡须。他一见到子彦,仰着头说:“你就是子彦?”
子彦一边点头,一边上下打量此人。那人又说:“你不必吃惊,我叫富陵琅戊,是掌管愈草苑的仙尊。”
子彦大惊,来者居然是富陵佳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