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那么抗拒这种现象呢?现在不也有流量艺人吗?”美奈实好奇地问道。
辰己笑着说道:“主要是藤本桑那个年代的浮夸程度有点超标,你能想象吗?宫迫桑那时候的招牌是双手捂住脸,然后靠近粉丝脸后张开手,来一声‘gya’的怪叫。”
辰己顿了顿,脸上的一言难尽昭然若揭:“你想想,如果搞笑艺人的一发梗都是这种粉丝服务向、无聊卖萌的类型,你就知道为什么同事乃至本人,都如此抗拒了。”
高岛捧腹大笑,美奈实也在众人的笑声中掩嘴轻笑,眼睛笑成一轮弯月。
笑声渐歇,高岛又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唉,我也没资格嘲笑他们,毕竟当时我心里一部分可能也在嫉妒他们。毕竟我出名比他们早,但是因为自己的造的孽,那时候在会社已经是边缘人了。”
辰己眯了眯眼睛:“能和我们说说吗,这段故事。如果您愿意的话。”
高岛耸了耸肩:“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刚出道即巅峰的我,被业界、会社和客人们众星捧月,剧场场场爆满,甚至还有专门从北海道来看我表演的粉丝;大阪的综艺我基本上到手软,巅峰时期一天四本吧?在那个节目有限的年代已经是很光鲜的数据了;如果会社接到cm和杂质的通告,若手中也优先考虑我。那阶段我自忖应该是新生代中最耀眼的那个。。”
高岛揉了揉眉心,表情变得有些愁苦,他有灌了自己一口,砸了咂嘴继续说道:“后来。。我得意忘形了。。”
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心想事成真的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捧的太高后就觉得世界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对粉丝和客人们态度傲慢,有时候还会直接在台上说自己想要的礼物;在节目上也是扯高气扬的作态,对工作人员苛刻,对环境挑剔,在台上还自以为是的肆意妄为,不按台本行事导致无法收场。。。”
“会社和同事们,看到这种应该都会提醒你吧。毕竟是”辰己突然插嘴道。
高岛怔了一下,喃喃道:“会社和同事。。。”
辰己看他一时有些沉默,说道:“如果不想说,您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您说今天有决断要做,我觉得您还是把心里的话都倾泻出来,把想法理清楚。不然是很难说服自己迈出那一步的。”
听了辰己的话,高岛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落入这片田地,我一直是贯彻前辈的指导的,他们说要成为师匠就要贯彻自我之道,要保持格调;客人们不懂艺术,对于不礼貌的客人要严加训斥;电视台钱给的少了还不懂娱乐,就要拼命整活。”
“一起玩的后辈们,当红的时候都奉承我,说反正能一直红,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颓势渐显的时候,就说以我的天才,随便想几个招牌段子,只守着剧场也能继续称王称霸,节目不上也无所谓;潦倒时,就一个个的开始玩消失了,我最困难的时候,开口和最照顾的后辈借钱,他直接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开始抽出香烟,点燃后猛啜了一口,香烟猛的短了一截,他被浓烟呛到,猛烈咳嗽了几下。
他恼羞成怒地把还剩一半的香烟往地上一扔后踩灭,脸上的怨气也越来越重:“会社?最火的时候我一天要工作18个小时,那是我身体的极限,不是会社能安排的极限。我跑通告和商演跑到神志不清,会社拉医院看了看,说了句只是喉咙脓肿就又把我拉回现场,喉咙脓肿?我都哑到只能在台上支吾作声了,我都咳血了!!”
他顿了一下,往椅背猛地一靠,颓废地说道:“唉,我也知道,当红的时候能多赚就多赚,比我更辛苦的前辈也大有人在,关键是。。劳动所得和实际不匹配啊,通告的钱还好,但走穴的收入。。肉眼可见的多劳少得,有时候甚至得跑一些得不偿失的人情局。后来我忍不住和经纪人提了,你看。。”
他掀开自己头部右侧的头发,给辰己看他3寸见长的伤口:“看见没,那瓶子砸的,当场就给我干进医院了,托他的福我终于可以住院休息了呢!”
高岛语气中的怨恨已经浓郁得快能凝出水了。
辰己叹了口气:“那个时代,经纪人中,偶尔会出现这种奇葩呢。”
那个时代的霓虹和棒子国的娱乐圈,这种事并不算少见。行业的规矩还没有行成体系,缺乏监管的灰色地带太多。会社剥削、经纪人主宰艺人的现象屡禁不止。
这种事棒子国的经纪人做得更绝。
国民mc姜虎东在若手时期,也曾经在地方商演的时候因经纪人直接拿走所有收益而发生争执,被经纪人打了一拳后丢在乡下,穿着演出服挨了一夜冻。
直至今日,偷粉丝礼物,拿走艺人家当,甚至卖房卖车骗人担保后跑路,棒子国的少数经纪人们一直传承着前辈们的“优良传统”。
高岛摇了摇空的易拉罐,把它捏皱后扔到一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去开第二罐酒。
辰己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前辈,您现在自制这块,和传闻已经大相径庭了。”
悲伤成了高岛表情的主基调:“我的全盛期极其短暂,当时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其实会社随手就可以用资源捧出下一个后起之秀来,当时和藤本闹翻,只不过是一次濒临绝望的无理取闹而已,说实话,我没想到藤本还会为我说好话,我当时真的。。。”
辰己看着一脸懊悔的高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尽职去问那个敏感问题:“您的相方和发小,寒川诚野桑,能聊聊他吗?”
高岛低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现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响儿。
终于,高岛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布满血丝的眼瞳和盈眶欲出的泪水昭然若现,世间疾苦仿佛此刻都爬上了他的脸。
“那家伙,我对不住他。”他哽咽着说道:“他左脑勺的一道疤,是我失意时期在台上胡闹的时候,替我挡了客人的酒瓶后有的;我欠了一屁股债的时候,是他打了三份工,帮我周旋了好久,我才没横死街头;我被赶走时,他冲到社长那痛骂,被鼻青脸肿地扔了出去。。”
“被开除后,他母亲病危,我醉酒上台,拉着他不让他走,等他赶到时。。”
高岛泣不成声,美奈实也不由被感染得红了眼眶。
辰己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