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整自闭的陆相虞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一夜好梦睡到天亮。
闲来无事,他便去拿了两个孩子的作业批改。
本周的作业是一篇作文,以我的爸爸/妈妈为题。
孩子的思维大多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角度更是和成人大相径庭,有时候几句妙想天开的想法往往让人捧腹。
翻开作文本前,陆相虞还是有几分期待。
“《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叫宁随……”
这是宁青景写的。
“在我心里,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嗯,中规中矩,陆相虞继续看下去。
“他身材高大,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很帅。”
嗯?年轻的时候?
“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脸上布满沟壑似的皱纹,这是岁月沉淀的见证……”
“大概因为常年在土地里耕种,他的皮肤黝黑……”
“我的爸爸其实是个很慈祥温柔的人,每当我伤心的时候,他总会用他那布满老茧的宽厚大手抚摸我的头,给予我暖意……”
“我们家穷,每天他下班还要出门捡垃圾,为了翻一个垃圾箱甚至敢赤膊上阵和流浪狗打架……”
陆相虞:“……”
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哈哈哈哈哈哈。”陆相虞憋不住直接笑出声。
宁随从他身后路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不经意扫过摊开在桌面上的作文,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关键字词,表情一滞。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宁氏总裁竟然有如此落魄的时候,”陆相虞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看,“咦?你那沟壑似的的皱纹呢?”
宁随:“……”
他没有挣开陆相虞放肆的手,只是出言提醒:“文章内容和行文风格不太像老三写的。”
“我知道,”陆相虞道,“他的作业经常让人代写,昨天他出去了一趟,估计就是那时候拿回来的作文本。”
前几日检查学生过往作业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宁青景的字迹偶尔会有些小变动,变动不大,却能说明一些问题。
陆相虞沿着这些蛛丝马迹,轻而易举便得知了真相。
宁随拿起宁青景的作文本,转身离开:“我去和他好好谈谈。”
望着他的背影,陆相虞摇摇头,继续打开宁桦的作文。
“前几天,我父亲结婚了,我多了个新爸爸……他的名字叫陆相虔。”
陆相虞:“……”
很好,一开始就把他的名字写错。
“……他长的非常好看,眼睛很大,大如铜铃……”
“他的睫毛很长,有多长呢?长到能拿来扫地!”
“其实他最突出的地方,是鼻子下面居然长了一张嘴!嘴唇红红的,笑起来的时候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四个字:‘血盆大口’……”
“来我们家没几天,记父亲就因为他扣了我两个月零花钱,唉,这就是电视里说的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了吧。”
“现在他还成了我的老师,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等待翻身的机会……”
“不过我的爸爸也是个好爸爸啦,他说下周要带我去参加《我和我的爸爸》,太开心啦!”
陆相虞:“……”
笑容逐渐消失。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不,报应来了。
陆相虞面无表情地合上作文本,走进宁桦的房间。
宁桦正趴在桌子上,怀里抱着个枕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板,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陆相虞站在他身后,长手一伸,准确的按到开关键,屏幕陷入黑屏中。
“谁?有病啊?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宁桦暴躁转过身,“你不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
宁桦一下子像泄了气的气球:“爸……爸爸,是你啊。”
陆相虞俯视着他:“你说谁有病?”
宁桦讪讪一笑,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是宁青景那家伙……爸爸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赶紧说,他还要继续看视频呢!
陆相虞将作文本放到他面前,幽幽看着他:“眼睛像铜铃?”
宁桦:“……”
“睫毛能扫地?血盆大口?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宁桦挺直了身,脸上没有一丝心虚:“这是夸张的手法。”
“夸张手法?”陆相虞指着作文本:“你告诉我这句‘鼻子下面居然有长了一张嘴’夸张手法用在哪里?”
“怎么?我鼻子下面有张嘴让你很惊讶?”
宁桦瞟了眼:“爸爸你要看完一个句子,夸张当然是指‘血盆大口’。”
“爸爸认真看,我还用了你前天教的欲扬先抑的技巧,最后一段就是‘扬’。”
先“抑”二百八,后“扬”五十字。
陆相虞:“……”
不说还真看不出来。
“重写,”陆相虞没收他的平板,“写完再还你。”
宁桦扯住他急了:“你不可以这样,这周学校的主题是给我们减负。让我重新写等于写多一篇,这还叫什么减负?”
“没错,学校是这么要求的,”陆相虞揉揉他的头发,笑得无比和蔼可亲:“可现在我不是你老师,我是你爸啊。”
这是陆爸爸提的要求,和陆老师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