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玖出声之时，太皇太后已然由长冬姑姑，搀扶着到了门口。

只需跨出一步，便将离开寝殿。

可是，在听到盛玖说出的话时，长冬姑姑的脚步，倏地停下！太皇太后的身子，则蓦地一抖，随即满目震惊的，瞪大了双眸，猛地转身朝着盛玖望去！

此时，榻上的盛玖，早已泪流满面。

唇齿之间，充斥着泪水的咸涩滋味，她迎着太皇太后震惊的目光，似是在哭，可是嘴角却是微微翘着，将方才她说过的话，复又重复了一遍：“姑母……别生我的气！等到天冷了，别院寒梅林里的梅花开了，我陪您一起去赏梅……算是赔罪……好不好？”

盛玖说话的时候，梨花带雨，声音温软而哽咽！

可是，太皇太后乍然听到，她方才所言时，心头便已然激起惊涛骇浪！

此刻，凝着她模糊的泪眼，听她再一次将方才所言，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太皇太后面色丕变，紧蹙着眉头，眸光不稳的，颤抖着身子，抖着嗓子出了声：“你……你喊哀家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当初，她的凰儿，跟她说过的话！

“姑母……”

盛玖用力弯了弯嘴角，想要对太皇太后笑，眼泪却落得越发厉害起来：“我是殷凰啊！是您的凰儿啊！”

“你怎么可能是……”

太皇太后因为太过震惊和不置信，直愣愣的，望着榻上与殷凰的容貌，没有丝毫相似的盛玖，面色青白的，用力摇了摇头：“不——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太皇太后如此反应，完全在盛玖的意料之中。

重生这种事情，实在骇人听闻！也太过匪夷所思！若非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

可是，这些都是真的啊！

在无比苦涩的，用力笑了笑之后，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榻上，哽咽声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我真的是……我真的是您那不争气的侄女儿！您的凰儿啊！”

说到这里，她紧拧着娥眉，凝着太皇太后的视线，泪眼朦胧道：“方才我跟您说的那些话！您还记得吧？当时，凰儿不孝，在嫁入平王府后，久未入宫，姑母很是伤心，这才命人，传了凰儿入宫……凰儿在跟您撒娇，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有你我姑侄二人，连长冬姑姑都不在场！”

盛玖说的这些，太皇太后自然都记得！

听闻盛玖所言，她回想到当初的情景，满是青白的脸色，几经变幻，最后看向盛玖的目光，从开始的浮动不稳，渐渐沉凝！

见太皇太后如此，盛玖再次紧紧咬住，已然被咬出血的朱唇，颤抖着嗓子，满是自责与愧疚的泣声说道：“姑母，我错了！我不该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不该不听您的话！以致于最后害了殷家！害了两位哥哥！还害了我自己！我错了……我错了……”

从方才盛玖喊出那声姑母时，太皇太后的身子，便一直都在紧绷着。

眼下，见她泣不成声，不停的说着我错了的时候，太皇太后扶着长冬姑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太皇太后！”

跟太皇太后一样，满脸震惊的长冬姑姑，此刻见太皇太后如此，生怕她不堪刺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您……没事吧？”

“没事！”

太皇太后紧蹙着眉心，在深深的，凝睇了盛玖许久之后，想起她当初劝自己不要空腹喝茶时说过的话，不由眨了几下眼睛，随后看向身边的长冬姑姑，似是怕惊到什么似的，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声音难掩颤抖：“你先退下！”

“太皇太后！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跟元后说过的话，也许被有心人听了去也不一定！”

殷凰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烧死在平王府了！

她如何会变成盛玖？！

对于盛玖方才所言，长冬姑姑只觉的荒谬！以为她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让她退下，她如何放心得下？！

“退下！把门关上！”

太皇太后沉声，搭在长冬姑姑手臂的手，微微用力：“这是命令！”

“是！”

长冬姑姑心神微微一抖，知太皇太后这是要单独跟盛玖问个明白，在抬眸斜睇了眼榻上的盛玖之后，眸色不定的，躬身退了下去！

在退出寝殿门口时，她顺手关上了殿门！

随着殿门关闭，寝殿之中，陷入一阵让人压抑的静谧之中。

太皇太后远远的，凝视着盛玖，暗暗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抬步，每一步都似有万钧之重：“你说……你是凰儿？”

“……是！”

盛玖看着太皇太后，每走一步，都极其缓慢，而沉重的样子，微微动了动唇瓣，声音哽咽的，早已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