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奾行至正中,弓身行礼,“阿奾见过父亲、母亲。”
宋恳此刻看起来倒有些慈父的模样,温和道:“快起来吧,阿奾怎么回来了?”
她之前给端容郡主的回府缘由是小娘生病,先前还不知如何躲过四梅院这一轮盘问,没成想小娘竟真是病了,那如今这理由也算正当。
宋奾柔声答了,随后让挽翠拿出备好的礼品,“阿奾不能常在父亲母亲跟前伺候实为不孝,小小心意还望父亲母亲莫要嫌弃。”
谭慧之倒是没说什么,让下人默默收下。
当年长姐过世时她没少迁怒于宋奾,有些外人传的她们母女设的计害人,妄图取而代之流言她也是信了的,不过到底因为长姐丧期没有大闹。
后来多多少少私下查过,只是最终没查出什么来,这事只能作罢。
但是宋奾知道,谭慧之心里从没放下过,毕竟自己替长姐出嫁是不争的事实。
以前宋奾尚不懂女子为人妇时在一个家中是如何步履维艰,有几次还为小娘不平顶撞了谭慧之,现在自己走过几遭才明白过来,有些事情明面上忍下来却能换舒坦日子过。
小娘在这偌大肃清侯府里,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盛京城里已是无依无靠,她作为女儿应该多为她考虑些才对。
她此刻服个软,说不定小娘就少受一份苦。
宋奾微微笑着,朝谭慧之道:“母亲,这里头是我让人从西南寻的百年野山参,大夫说适用于头疾,您晚间可让人熬了服下。”
下人打开了那礼盒,里头正是品相上佳的野山参,谭慧之瞄一眼,脸色好了些,但仍旧冷哼一声,“我可用不起。”
宋恳见状,微微怒道:“好歹也是阿奾一番心意,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就是些山参,若能治母亲头疾阿奾这才算没白费功夫。”
“你费心了。”宋恳顺着话下,也不再说什么,转而问:“域川如今在大理寺中任职?”
“是。”
卫凌当个官,宋恳好似脸上也有光,只见他一脸欣慰:“你大哥也与我说了些,说是域川如今在他们禁军中都享有盛名,不仅办得了案还能抓住贼。”
“虽说将军府权势正盛,又有长公主照看着,可越是这样就得处处小心,这夫妻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域川这孩子性子直,容易得罪人,阿奾你好好劝着些。”
“是。”
“我如今仅是顶个虚职,你大哥在外头做事我也帮不了什么,将来若是域川有出息了他们也好互相帮衬帮衬。将军府与咱们家到底是亲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阿奾你今后也带着域川常回来看看,莫要让两家生分去。”
宋奾垂头再次应是。
当初她替姐姐出嫁虽说是将军府欠了他们家一个情分,可说到底是父亲与祖母不想失了这样一个亲家。
肃清侯这个爵位是曾祖一辈挣来的,到父亲这一代已近式微,好在宋瑜争气,几年下来不断向上走,好几次得了圣上夸赞,只是与将军府还是差了些。
宋奾不由想远,父亲与祖母都这样看重这门亲事,她之后想要和离怕是困难重重,小娘也不会好过
不行,她得好好想想。
不过这会儿宋奾已是不想再让宋恳说卫凌,转问道:“怎么不见大哥大嫂?”
“你大哥当值呢,你大嫂昨日正好回了娘家,说是明日才回来。”应话的依旧是宋恳。
肃清侯府子嗣算得上单薄,谭慧之膝下一儿一女,如今只剩下宋瑜一人,小娘就她一个女儿,后来宋恳因着宋老太太的压力纳了两房小妾,头些年分别诞下两个女儿,与宋奾都不怎么亲近。
因此这肃清侯府中男丁至今只有宋瑜一个,宋瑜夫妇俩也还未给老太太生下重孙,此前听小娘说一家人着急得不行,给宋瑜纳妾一事已经提上日程。
宋奾点了头,又道:“祖母如今可是还在万佛寺中静养?身子是否康健?”
“是,你祖母这一去就是半年,身子自然是好的。”
话音落下,三人间好像也没了话可说,屋子一下静下来。
宋奾还在揣摩着如何离开,宋恳开口道:“过几日便是长公主寿辰了吧?今年是长公主六十大寿,届时说不定皇上都会亲自到场,阿奾,你是长公主外孙媳妇,说话做事要谨慎些,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寻你母亲。”
长公主大寿,肃清侯府定在邀请之列,宋恳特地拿了这件事出来叮嘱可见那日隆重,怕也是她在长公主,在圣上面前出了什么差错,连累到侯府。
宋奾再次乖巧应下,“是,阿奾知晓。”
“今日何时回去?域川可来接你?”
“小娘看着身体还未痊愈,我想多待几日,夫君与郡主都是知晓的。”
宋恳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那便多留几日,你小娘也许久未见你了。”
谭慧之听了这话转头看一眼宋恳,宋恳霎时淡下神色,道:“好了,回去吧。”
“是。”
上面坐的明明是她亲生父亲,可从头到尾他没问过一句自己,与他说起话来比与卫凌说话还让人不舒服,处处得端着小心,除了拘谨再无其他。
宋奾没再多待,行了礼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