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不语的谭慧之“哼”了声,“我可听人说了,端容郡主早有打算。”
瞬间听懂的姜氏脸一下白了。
宋恳闻言叹息一声:“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不过阿奾到底是将军府明媒正娶的嫡妻,他们不会如何,将来过继个孩子到阿奾名下也是个法子。”
“你倒是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儿。”谭慧之嗤了句,“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到时候出个什么事还希望她能懂点事,别赖上咱们侯府才好。”
宋瑜最是知道自个儿娘性格,跟着劝了句:“娘,阿奾是宋家女儿,什么赖不赖的。”
“我看回扬州去最好,带上她那小娘,从哪里来的回哪去。”谭慧之大概是头昏脑涨了,口无遮拦的。
“你说的什么话!有你这样当一家之母的吗?”宋恳气愤道。
“我还不是为你们宋家着想?你可别忘了,宋奾底下还有两个丫头,宋奾这个姐姐名声有损,你看将来这两个丫头嫁不嫁得出去。”
谭慧之一句话让宋恳彻底无言,只能带着怒气甩手离去。
雨幕中俩人并肩而行,雨丝纷纷扬扬跟着。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与飘在宋奾脸上的冰凉雨水相比温暖许多。
待离开众人视线,宋奾微微挣脱,问道:“二郎怎会来?”
卫凌低头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心,眉头轻蹙,声音平淡应了句:“你不是看见了,来接你的。”
他向来不喜事件脱离他的掌控,宋奾一反常态、不声不响离开了三日,已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宋奾也没了再问的心思,“噢。”
纸伞下空间促狭,俩人须得紧挨着才不会淋湿,此刻宋奾身上熟悉的淡淡花香味就在鼻尖,突然让他觉着这一趟不虚此行。
卫凌解释:“今日本有公务,不巧外出时正好遇上了岳父大哥,就顺道过来一趟。”
跟在身后的白亦一头雾水,郎君哪里有公务?他不是今日一早就打算过来找夫人的吗,还早早命人备下礼。
而前两日一天问他三次夫人可有消息送回来,明明担忧得紧,怎么现在这么冷淡?
白亦摇摇头,表示不懂。
“嗯,谢过二郎。”今日卫凌确实全了她体面,虽说只是为了世家脸面。
宋奾想起先前他说的给长公主的寿礼,既是一起送,那她总要知道是什么才不至出差错,遂问出了口。
卫凌答她:“是按照外祖母喜好打的一座小佛像,外祖母会喜欢的。”
宋奾不再多言,她自己早在上个月就给长公主绣了幅“百寿图”,可现下与这尊佛像相比,她的绣图不免相形见绌。
雨势渐猛,雨滴落在地面轻轻弹跳起来,湿了她的裙摆。
宋奾一门心思往门外走着,不料撑伞的人骤然停下,大雨一下落在她身上,下一瞬一个脱力又被他扯入伞下,身子全靠在他怀里,他空着的一只手护在她后腰,紧紧箍着。
宋奾惊疑未定,仰头望去,只见他迅速避开,低沉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我陪你去看看你小娘。”
俩人正停在分叉路口,往前走是侯府大门,往西走是落霞苑与栖院。
宋奾有些不愿,在父亲面前装作恩爱尚没有什么,做戏而已,可俩人终归走不到白头,现在小娘越是欣喜,那将来的失望难过就多一分。
宋奾还在犹豫,卫凌已是牵过她的手,往栖院走去。
这人怎么回事,还牵上瘾了不成?这四下无人的装着不累吗?
宋奾依旧想挣脱,可这回他没再让她得手。
行至落霞苑时卫凌停了下来,宋奾不解,她记忆中卫凌是未来过肃清侯府的,他怎么知道这是姐姐的住所?
宋奾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盯的是那在雨中飘荡的秋千。
手中一紧,卫凌转向她,微微低了头:“这是宋璇以前住的地方吧?”
“是。”宋奾明白他这是想起了长姐,自己便也顺手推舟:“二郎可要进去看看?”
“不了,莫让你小娘久等。”
霎那间,宋奾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丝满足,唇角扯开弧度,不是方才在四梅院的似笑非笑。
这才一眼,就开心至此么?
他随后脚步轻快,宋奾在身边碎步跟着。
灰青苍穹里,纸伞下一双壁影迈着不同的脚步,掠过红白相间的砖瓦,在水面留下模糊倒影。
宋奾低头看着他鞋履带起的水渍溅在她白色衣裙上,暗暗想,步调不同的俩人硬是凑在一起,他若不懂得放慢脚步,回头看一看,那她怎么追都是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