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为了宋太太长命百岁,宋绘月做足了准备,和银霄在火盆旁对坐。
外面是山呼海啸般的爆竹声,淹没了从禁宫传出来的乐器之声。
今天一大早,大内就开始了大朝会,宫里还有使臣来贺,叫做排正仗,晋王天不亮就进宫,至今未出。
宋绘月边吃蜜橘边道:“元宵的时候咱们也挂两个灯出去,压上灯谜,看看有没有人能看上咱们的灯。”
银霄点头。
宋绘月知道他不善言辞,所以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我从京都走的那一年,元宵灯会出了件趣事,有个男子挂了菊花灯,也不知道是谁在旁边挂了盏黄瓜灯,我那时候还小呢,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家都笑,气的那男子提灯就回去,换了盏桃子灯出来,结果又让人在旁边挂了盏猴子灯,这男子就揪住跟他过不去的人,两人打了一气,后来听说那个挂菊花的人是象姑馆接客的象姑,故意损他那人是他的恩客。”
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象姑馆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阿娘一直埋怨阿爹,不该让她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阿爹说别人敢说,她就能听,现在不懂,将来总有懂的一天,想起从前的事,不是很有趣味吗?
总好过回忆起过去来,干巴巴的,连个可笑的笑话都没有。
就像她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能把自己逗笑。
她笑,银霄也跟着笑,笑容里没有内容,也不知道他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只是无意识的,宋绘月笑,他就笑。
闲言碎语的说了半宿,银霄忽然前倾着上半身:“大娘子,好像有地方走水了。”
“我们这里?”宋绘月连忙站起来。
“不是,”银霄摇头,“听声音隔的有点远。”
宋绘月放慢动作,仔细聆听动静,然而她的耳朵和银霄的耳朵好像不是一回事,除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她什么都没听到。
她皱眉往外走:“出去看看,这个时候,宫里刚散吧。”
银霄取下披风追了上去,一边跟在宋绘月身后往前行,一边张开双臂,将披风抖开,扬起风来,披在了宋绘月肩上,仿佛是他的手从背后拥抱了宋绘月一下,一触即走。
打开大门,宋绘月站在大门口,驻足倾听,这一回她也听到了声音,噼里啪啦,是火星在天空中爆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那爆竹声也变得小了。
还在守岁和游玩的人都看向了烧红的天,起火的地方似乎不止一处,火势大小不一,看样子是有三个地方。
火一起,比银霄反应还快的是巡夜的禁军,春节不同往常,禁军三衙彻夜不休,再加上一到这个时候火情就多,因此也没有太大的惊慌,由禁军三衙带头,领着巡防的驻军、各衙门衙役,骑马的人往前,驮着水囊、唧筒、麻搭、火钩,后面的人抬着梯子水桶,兵分三路,狂奔而去。
大街上有人道:“是不是细作干的?”
“肯定是,听说细作还没抓完,刚抓到的时候,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细作不就杀了人吗?”
“还好起火的都是外城。”
外城人烟不如内城稠密,更方便禁军出入,也更好挖沟堑。
爆竹声又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和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响的让人按捺不住,于是那些爱凑热闹之人也蜂拥而去,可惜不能分身三处,只能视火情大小取舍看热闹的场地。
也不用约定回来汇合,不出意外,等火一灭,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回归,就会大谈特谈,将火场情形说的一丝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