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月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银霄啊。”
银霄垂着眼睛,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仿佛是一座泥雕的像,宋绘月见状,便伸手去将他握成拳头的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
他用了很大的劲,宋绘月掰开的时候也费了许多功夫,握住他带血的手,她自己的手上也满是伤口,全都是碎玻璃划出来的。
她又靠近银霄的耳朵,低声道:“谁来了?”
“他。”银霄的声音低到了谷底,惊惧压住了他的嗓子。
宋绘月捏住他的手:“看着我,不要看他。”
银霄一直都很听话,他慢慢抬起头,凝视了宋绘月。
眼前的人是鲜活的,身上有天空和大地的气味,很宽广,也很自由。
阴暗之中的韩北曲消失了。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不是悲伤,也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在经受了非人的折磨之后,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陷在其中,走不出来,但是他却遇到了宋绘月。
宋绘月像个太阳似的,照亮着周围的人。
她是他的神。
宋绘月收回手,坐在蒲团上缓了好几口气,后腰痛,膝盖也痛,手也痛,痛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饥肠辘辘。
先前心里一直装着书信的事,买了许多东西,也没正经吃上两口,现在暂时安全,饥饿就卷土重来,火烧火燎。
这间禅房空空如也,看起来很像是已经精通佛法,万般皆空,更没有半点可以吃的东西。
饥饿成了蚁,悄悄地啃噬她,她问银霄:“你饿不饿?”
银霄实话实说,并不饿,但是宋绘月饿,他就起身,准备去找大相国寺的厨房。
人还未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低声道:“有人来了。”
僧房外,远远有位大师走来,左右无人跟随,自到了门前。
将门推开,他站在门前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方才进去,又将门关上,点起桌上的碗灯,一灯如豆,照亮这位大师祥和平静的面容。
大师坐在蒲团上,略一思索,笑道:“床下两位施主,不如出来一坐?”
宋绘月听了,索性不再躲藏,从床底下爬出来,盘腿坐到地上,双手合十:“大师,借您的禅房一用。”
银霄站在宋绘月身后,之前的混乱已经悉数平复,紧张地看着这位大师,没有动手。
这位大师骨节珊然,动作轻而灵,脸上有慈悲像,眼神柔和,无需多言,便知是“扫地尚惜蝼蚁命”的真大师。
大师笑道:“谈何借,此地并非贫僧的,风可来,雨可来,花可来,草可来,燕子可来,施主自然也可来。”
宋绘月笑了笑:“那我的敌人也可来。”
大师点头:“小娘子有慧根。”
宋绘月摆手:“慧根没有,佛不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