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间硬度不同,便能互相切割,计算以角度,便能放大这火彩。”
“如何计算角度”
“奴才那儿有些书,只是用英文写就,需要翻译过来才能看,您若可以等一等”
九阿哥急道“不用不用,你直接拿来,我会那些个洋文,拉丁文和英文我早就熟悉了”
“好。”
九阿哥满意地看看舜安彦,“说真的,你这人真不差,也不知道四哥五哥嫌弃个什么劲。难不成真让妹妹去漠北切,真是不通人情的一帮榆木疙瘩。”
“九阿哥,奴才没有那样的心思。”
元衿拿捏哥哥的心态太准,九阿哥果然根本懒得和他计较,一挥手说“去你该去的地方,别和我磨叽了,记得送书。”
舜安彦于是骑快马往香山,到了玉泉山门口,元衿带着侍女青山骑在白马上甩着马鞭。
等他。
今天的她也是红色,只是枣红色的骑装,就和冬日的梅花样浓重,腰上扎着根黑色绣凤鸟的腰带,衬得她青春艳丽外多了分英姿勃勃。
“跟我来”
元衿打马先走,往香山的山道一路向上,此刻已经没有香山最知名的枫叶遍地,只有枯树守山,孑鸟鸣林。
她打马直奔山顶一处僻静的寺庙,上书“洪光寺”,里面人烟稀少,只有几个沙弥在清扫门庭。
庭院中有棵参天老槐树,或许是年龄太久的缘故,槐树已经向一边倾倒,像垂垂老矣的高僧。
元衿把青山留在门外,带着舜安彦进庙里。
从见到山门的那刻,舜安彦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点香吗”
“不用了。”
“挂风铃吗”
元衿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布包来,里面藏着一枚拇指大小的风铃,拴着一根写了梵文的红条。
他伸出双手接过,问沙弥要了把梯子,郑重地绑在了那颗槐树的一枝新丫上。
下来后由衷说“多谢。”
“谢你的好兄弟周钊去。”是周钊和元衿念叨了他家洵哥每年挂风铃的地方。
舜安彦闭闭眼抱怨了句“他真的很多嘴。”
元衿笑了,问“你那年到底怎么回事,听周钊的语气你很过不去,其实像你们那样的人应该见惯生死的。”
舜安彦无奈一笑,朝元衿拜了拜,“别提了吧,说点别的。”
“不是该你说吗”元衿靠在槐树下,晃着手里的马鞭,“想说什么,说吧,我现在有空听。”
“真的能听完吗”
“能”
元衿把语调拖得很长,混着点漫不经心和无所谓,惹得舜安彦觉得自己的存在和担心都像怨妇。
“公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今日要说的事不是玩笑。”
元衿直起身子来,朝舜安彦比了个请。
“鄢少爷,您请。”
他把看到的奏章说给了元衿听。
“求娶公主”
“是。”
“哪个公主”
“没说。”
元衿嗤笑了声,甩着马鞭静静地不说话。
“皇上那儿并没有同意的意思,他昨日瞧着十分生气,已经吩咐把法王的奏章留中不发,而且瞧着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再说,五阿哥他们疼你,肯定不乐意这样的事发生,你不用紧张。”
“你当他是为了女儿君父君父,先是君,再是父。他这么生气不是因为别人求娶公主,而是因为法王先发制人,想夺他的高地。”
舜安彦素来知道她聪明,这次也是如此,在这些纷繁复杂的信息里,元衿甚至比大部分皇子领悟康熙心态更快。
“那您觉得,万岁爷最后会如何应答呢不管怎么样,法王在那块地界都是尊贵的存在,他开了口,朝廷最后总要答应点什么。”
“看条件看结果看权衡。皇阿玛看重的不止是蒙古,漠北只是往前往深往天山南北的前哨,虽说上次三姐的婚事出了岔子,但若还有利益,他不是不能牺牲一两个女儿的人。现如今,法王的问题根本不在求亲,而是在他提的方式。”
舜安彦近一步感叹她实在通透,“看来真的是我多嘴了,其实公主一直清楚,清楚巴拜特穆尔对万岁爷的意义,清楚背后的那些门道。”
“我当然清楚敏敏自己也清楚,不清楚的是那个老和尚”
元衿冷笑一声,“还共治呢,共不共,治不治,本来就该朝廷说了算,法王在替谁做主这是主次颠倒、尊卑不分,还想着他们漠北是当初的汗王当道呢这时候还想来争个话语权能给他开口的机会,那康熙就不是三十年的老皇帝了”
“嘘”舜安彦赶紧制止他,“他现在是你的皇阿玛,话不能这么说。”
“我知道皇阿玛,带个皇什么都是皇在先,考虑儿子女儿也都一样。”
元衿猛地一鞭子抽在了槐树上,“啪”得一声脆响在空旷的院子里惊出回响。
这声巨响听得舜安彦心惊肉跳,握住了她的马鞭,“轻点,这棵树无辜,我三百年后还要挂风铃呢。”
元衿本来凝重的脸绷不住笑了,“知道了,会给你留着以后继续挂的。”
她抬头看着老槐树下摆的树干,念叨了句“鄢少爷,人生如掌心流沙,代代来去生于世上,却少有区别,以前是什么样后来也是什么样。”
“您这么伤感,我很不习惯。”舜安彦更习惯元衿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脖子,“公主一说这话,我就怀疑自己得弄点什么哄您高兴了。”
“是得弄点什么,哄我高兴,我这穿过来以后还没搞过大事呢。”
“您说吧,我还能不办吗”舜安彦举手投降,“我是罪人剧本,无有不依的。”
元衿回味着法王的奏章说“迎娶公主,以公主之名共治塞上。我要把这句话改一改,去两个字。”
“哪两个字”
“娶和共。”
“迎公主,以公主之名治塞上”舜安彦紧张起来,“你想去”
元衿白了他眼,“你瞎说什么呢,就北京城这个天我都嫌冷,你是怕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他试探着问“我以为法王提出的那位,公主或许愿意和他”
“或什么许”元衿骂道,“我就算要这个人,我自己有嘴有手会拿会要,轮不上别人替我安排谁要拿捏我人生,我就给他捏碎了撒出去。”
这答案,舜安彦都说不好自己是喜是悲。
只问“那您说的公主是哪位哪位有这般雄心”
元衿浮起狡黠的笑容,白皙的指尖敲敲下巴,玩味地说“我有个四姐,现在正在山脚下的庙疯狂上香,求自己不要嫁给你们这些没用的狗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