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炀抱着婧儿一路飞奔,不消一刻便已到了“隐铭轩”院内。
顾不得院中那些护卫们惊讶的目光,径直将婧儿抱入了他先前去过的那个房间,这才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两名丫头大张着嘴巴惊讶地望着她和商无炀。
婧儿目光扫过,看见几名躺在床上的伤者,她大步走到近前的一张床榻前,见他犹自昏迷未醒,弓下身仔细查看他脸上的伤口,商无炀走上前来,没有说话,只将那名护卫腿部盖着的薄被轻轻掀开。
骤然见那腿部伤处,婧儿不由得双眉紧蹙,倒吸一口冷气,伸手翻开伤者的眼皮仔细查看。
一个丫头懂事地搬了个凳子来放在床边,婧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伸出纤纤三指搭上那人的脉搏......
商无炀与众人一样,焦急而紧张地盯着婧儿的面色,婧儿却是极为平静,把脉完毕,伸手轻轻将那包扎腿部的绷带褪去,细细观察他断腿处,思索片刻后,轻声道:
“断腿时间过久,接骨已然无望,但是我需要药物和施针为他治疗,定能保得他一命,不知你这可有足量的药材?”
商无炀忙回道:“有,山上虽无贵重药材,一般的药材都还是有的,就算没有,婧儿需要什么药材,我即刻遣人下山去买。”
婧儿打开针灸袋,一边迅速施针,一边说道:
“准备笔墨。”
一名丫头手脚麻利地跑去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地取了来放在屋子中间的方桌上。
婧儿施针完毕即刻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在桌边稳稳坐下。
这丫头急有眼力见儿,赶着研磨,婧儿长眉微蹙,左手轻轻勾起右臂宽大的衣袖,提起笔来轻轻蘸了墨,在宣纸上“唰唰唰”写起了方子。
不一会儿,婧儿放下毛笔,将写有三十多味药方的纸递给商无炀,说道:“速去配药,三碗煎成一碗,我先为他们施针,另外,取几根缝衣针和线来。”
“谁有针线?”商无炀忙问向众人。
“我有我有,我去取来。”一名丫头自告奋勇领命,跑去寻针线。
婧儿也不耽搁,立即走到另一张床铺边。
但见这名伤者因为剧烈的疼痛导致面部扭曲变形,面色惨白,意识却尚清醒,而此刻,见婧儿走向自己,他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婧儿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看一下伤口,忍着点。”
如此温柔而甜美的慰藉之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便如春日山上绽放的幽兰散发的那股怡然清香一般,淡雅洁净,清香扑鼻沁人心脾,令所有人紧张的神经瞬间得以纾解,便是那护卫因伤痛而紧缩的双眉竟然也渐渐舒展了开来。
婧儿伸手轻轻解开他肩头映血的绷带,细细观察他的伤势,但见他的肩头被人以利器纵向切开,肌肉外翻,经脉皆断,一眼便可看见骨头的断裂面,婧儿心中猛然一怔,又是一个重伤者,创面虽洒有白色的金疮药,而这金疮药也十分有效,血是止住了,就如那个断腿的伤者一样,创面却敞开着并未缝合。
为了安抚伤者的情绪,婧儿尽力保持着一份平静,在细细为他把脉后,心下又不免暗自庆幸,幸好她赶来的及时,稍稍再迟半刻,即便今后此人的伤口能愈合,但经脉便断然再无续接的希望,这条手臂也就当真给废了。
婧儿取出银针来为他施针,再走到桌前,开出方子,说道:
“这个方子是他的,莫要弄错了。”
“是。”商无炀小心翼翼接过方子,立即走到门前交给一名家丁,吩咐了几句,家丁接过方子撒开腿便疾奔而去。
返回婧儿身边,商无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婧儿看在眼里,知他必然是担心下属的伤势,主动说道:
“你说的没错,若我稍迟一步,他的手臂便彻底废了。”
商无炀呆愣片刻,细细咀嚼她话中的意思,突然大喜过望:
“婧儿,你是说,你是说他的胳膊、有救?”
婧儿扭头看向那名伤者,见他眼巴巴儿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希望的光泽,众人听闻此言也尽皆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婧儿,婧儿平静地望着商无炀,道:
“只要药快,针快,我想,应该来得及。”
商无炀顿时高兴地手足无措起来,上前一把握住婧儿的手,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
见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婧儿顿时红了脸,心中又羞又恼,用力甩掉了他的手,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向了西侧一张床。
这床上的伤者是伤在腹部,人尚未苏醒过来,薄被上满是渗出的血渍。商无炀上前掀开那薄被,但见那人整个腰腹部都包裹着白色的纱布,只是,如今看上去已经猩红一片,血迹斑斑。
耿宇抱着个木头盆子走进了进来,盆口尚飘散着一丝热气,一进门便看见了商无炀,他一边腾出一只手来一边关门、关窗,一边冲着门外焦急等候的弟兄们好言劝慰道:
“都不要再看了,快回去照顾其他的弟兄们吧,大夫还在给他们处理伤口呢,快去帮忙。回去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