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炀将目光转向高亮,高亮心中一紧,口中胡乱说道:
“那个,婧儿姑娘啊,她今日没有过来。”
“没来?她在哪里?”商无炀追问。
高亮眼神躲闪着,支支吾吾道:“她、她回湔州了,对,回湔州了,是,是这样的......”
见他言辞闪烁、神色异常,商无炀将目光再扫向其他人,却见众人神色各异,纷纷躲避他问询的眼神,不由得越发困惑,喃喃道:
“不对,我在睡梦中分明听到了婧儿的声音,怎会没来?”
商齐夫人咬了咬牙,说道:“炀儿,的确是婧儿和方山神医萧先生救了你,只是,婧儿姑娘她……她已经回了湔州,只留下萧先生在为你疗伤,方才萧先生见你已经醒转,便回房歇息了,炀儿要见婧儿也容易,待你安心把伤养好,为娘陪你一同去湔州走一趟便是。”
商无炀双眉紧锁,回想着自己梦里清晰地听见婧儿的声音,怎么就回湔州了呢?越想越是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屋子里摆放的那个浴桶,闻着散发在房中浓浓的中药味,和淡淡一丝血腥气,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头激荡开来。
他将目光转向了耿宇,沉声道:“老耿,你告诉我,婧儿究竟去了哪里?”
耿宇眼神闪烁,不安地搓着双手,“这个,这个嘛.......”
商无炀见一向耿直的耿宇都言语吞吐,似乎无形中坐实了他心中的不安,豁然抬手掀开被子挣扎着便要下床,惊得高亮边搀扶边疾声唤道:
“少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能起来啊........”
“是啊,无炀,你重伤在身,可不能逞强啊......”千苍漓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
商无炀固执地抬手抓住床栏,强撑着便要站起身来,怎奈久卧在床,身子发软,最终还是被他们按在了床上。
商齐夫人急声道:“炀儿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娘,”商无炀央求着母亲,“我总觉得她没有走,您就让我去见见她吧?”
商齐夫人攥住他的手,好言相劝:“炀儿,娘不是跟你说了嘛,婧儿已经回去了,你莫要再闹了,啊。”
商无炀咬牙强撑着,固执地回道:“那我去找萧先生。高亮,你准备软轿,抬我去见萧先生。”言罢再次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不许去!”
众人耳边传来商齐夫人疾声厉喝。
商无炀望着母亲,满面困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商齐夫人突然背转身去,沉声道:“萧先生累了,你又何必去打扰他?”
只在这一瞬间,他已然看见母亲的眼眶红了,心中的那份不安已然达到了极限,他心知不对,钢牙暗咬,推开肖亮和欧阳伸过来的手,自己翻身下床,谁知双腿毫无力量,脚刚沾着地,身子便瘫软下去,被高亮一把抱住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罢了,罢了......”突然,商齐夫人一声重重地叹息,她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儿子,眼中满是担忧和无奈,说道:
“便知你如此执拗,娘也不拦着你了,想去你便去吧,婧儿她......就在西厢房里,只是在此之前,娘有话要跟你说。”
“夫人!”
“老夫人!”千苍漓与高亮齐声惊呼,如今她话已出口,便是再想拦阻,也已是来不及。
众人扶着商无炀在床边坐下,商齐夫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兀自冒着热气的浴盆前站定,似乎在想着这件事该从何说起。
商无炀望着母亲的背影,此刻显得如此孤寂,不知是惆怅,是伤感还是无奈,竟透多出些许沧桑来。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提到婧儿,她们所有人的神情都如此地紧张和古怪,他双眉紧锁,面色凝重地问道:
“娘,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千苍漓则神情焦虑地开口唤了声:“夫人......”
商齐夫人并未转身,只缓缓抬起一只手来阻止了他,她知道千苍漓想说什么,但是,知子莫若母,她怎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尽管谁都不愿让刚刚苏醒的商无炀受到任何刺激,可是,事到如今,再执意不告诉他,恐将适得其反。
商齐夫人说道:“炀儿啊,婧儿,她,为了救你,用她的血作为药引,到今日已经整整十一天了,而就在今夜,她、她再也撑不住了......”
“什、什么?用她的血......为我疗伤?”
肝胆俱裂的感觉,商无炀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肌肤,悲愤道:
“你们疯了?她自己伤重未愈,你们、你们怎能让她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