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慕凡离开王府,并没有如他所言,去约定好的酒楼等着见欢欢和药方,而是步行着在雨后的街上走了很久。
他知道,如今绣罗裳乱做一团,欢欢定是没有时间赴约。
最终,廖慕凡在街边用五文钱买了一壶酒,他左手端着酒壶,右手握着油纸伞,走进了一家当铺。
当铺是一间独立的小二楼,但是面积却不怎么大。小小的门厅之处并未放置桌椅板凳,似乎并不打算让前来赎买赎卖的在这里多做停留。
廖慕凡大约走了五步,便到了铁窗前。
没错,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而已,寻常当铺皆是木质围挡,唯独这家店铺不同,采用的全部是黑色玄铁,只留小窗处是可以滑动的铁栅栏。
但偏偏这样一家店铺,却是都城出了名的当铺,在这里,无论你想当什么都可以当的出去,大到几十万两的豪宅庭院,小到一件乞丐的破衣烂衫,只要你敢当,这家无名的店铺就敢收。
但这家当铺有点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每日这件店铺只招待一位顾客,任凭之后的顾客想要典当多么昂贵的宝物,又或是想要高价赎回或者购买其他什么商品,都要等到第二日再来早早排队。
但偏偏这样一家店铺,即便是已经早早接待完了第一位顾客,依然会营业一整日,甚至直至深夜。
廖慕凡站在铁窗前顿了顿,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铁窗上敲了两下。
小小的当铺之中似乎除了廖慕凡发出的那两声沉闷而发颤的声音,便再无声响,但廖慕凡并不心急,双手背在身后淡然等待。
过了许久,铁窗后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那脚步缓慢前进,显然是吃定了这贸然敲响铁窗的人定会耐心等候。
“你可知我们店铺的规矩?”
廖慕凡微微点头,“我知。”
“那你可知今日早已有人来做了交易?”
“我知。”
“那这位公子还敲响这铁窗,是为何?”
廖慕凡面色如常,缓缓说道。
“我是来买东西的。”
那铁窗之后的人显然有些恼,言语间多了几分不屑。
“方才公子说知晓我们店的规矩,可我看公子分明不知,我们这店里每日只做一笔买卖,之后无论您想买什么,您想出多高的价钱来买,我们都是不接待的,这位公子,请回吧!”
那铁窗后的人讲完便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廖慕凡突然将手中的酒举了起来,泰然自若的说道。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枸杞酿的酒,在都城五文钱一壶卖了十余年,都未曾等到它的品酒人。”
铁窗中深浅不一的脚步猛然顿住,但依旧没有转身,那人道。
“贵贱各自有他的道理,这五文钱的酒,大抵的确不如那几两的酒喝着更为爽口。”
廖慕凡莞尔一笑,惋惜道。
“这世道,佳酿常见,知音难寻。这杞酒,大概真正懂他的人早已不复存在,故而才会散落街头吧……”
终于,铁窗后的人转过身子,加快了脚步走至窗前,山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廖慕凡打量了好几遍。
待看清廖慕凡的容颜,铁窗后的人声音略微颤抖,满眼不可思议,问道。
“不知公子想要买什么物件?”
廖慕凡闲庭信步,只讲了两个字。
“消息。”
“公子请随我来!”
那人立刻绕道至一旁,一阵沉闷而悠扬的响声嘎然而起,这声音瞬间惊醒了当铺中的所有人。
随着铁门开启,当铺的门缓缓合上,这是当铺有史以来头一次早早闭店关门。
表面看去,只是开了一道铁门,但廖慕凡侧耳倾听,在那当铺深处,正有无数细细碎碎而又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在暗动。
铁门完全开启,空气中弥漫细小灰尘,那人恭敬的弯着身子,对着廖慕凡做了个请的动作。
“公子,请。”
廖慕凡将酒放在一旁,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坡腿的人努力前行,生怕因为自己腿脚不便而引来身后公子的不悦。
在这铁门之后又走了十余步,那人伸出手在墙上重重一按,布满灰尘的地上突然出现一米见方的口子。
廖慕凡望去,里面虽是地下,却灯火通明,随着引路人下了二十几阶台阶,眼前终于逐渐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