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睿王是否在场,当众驳了魏帝的话,话语难听至极。这叫宁南忧敛了眸,逐渐冷然起来。
江呈轶此番言语到是令魏帝有些吃惊,于他印象之中,江呈轶此人是个脾性谦和,知书达理,能言善道,处世光明磊落,但因自小经历许多,故而饱运世故。与人相处时,以礼先礼,后而义,绝不会得罪于人。可此番,他却直接忽视了睿王的存在,公然驳回他之建议,倒令魏帝有些难堪了。如此看来,这江呈轶极其宠其妹之言,并非虚言了。
他正欲开口言说些什么,一直跪于一旁默默寡言的宁南忧却在此时开了口,“主司大人,我知自己往日乃是个浪荡酒徒,不务正业,资质平庸。但我...此次诚心悔过,江姑娘是因我而毁了名节,若日后嫁人难免受辱,我...实在于心有愧。江大人!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若令妹嫁入我府,我必倾心相待,遣散府内侍妾,此生唯令妹一人于府,细心呵护!”
宁南忧此刻完全放下了睿王的身份,不以孤自称,诚心至极的揖礼相拜。江呈轶皱一皱眉,一转眸,丝毫不领其意,向魏帝再拜道,“臣向陛下请旨,降罪睿王,替臣妹讨一个公道!”
魏帝知江呈轶此次决不会松口应下此事,不禁无奈起来,“江卿何必如此?六弟既然立下重誓,必然言出即行,你又何苦相逼?”
“陛下,并非臣相逼,臣今日本意欲携妹进宫向陛下谢恩,陛下知遇之恩,令臣万分感谢,臣随城将军入洛阳前,常听将军提及陛下英武,为主上正严苛,对皇室中人与天下平民一视同仁,绝不会姑息养奸。如今,陛下却为保全颜面,欲将臣妹所遭之难强压而下。臣试问陛下,若此事发生在皇室任一位公主身上,陛下可会就此平息了事!?”
江呈轶言语愈发激烈,只叫魏帝听了满肚怒气,喝斥道,“放肆!江卿如此失态,倒叫朕失望至极,朕如此已是为令妹着想,你竟还不知好歹!怎么江卿身居高位,便忘了为臣之道么?”
江呈轶面红耳赤,眼瞳依然有隐隐怒意,抬眼正视魏帝言道,“陛下大可辞去江某主司之位,江某今日一定要为妹妹讨回公道。”
“你!”魏帝气得头脚晕眩,差一点便站不稳脚步。
宁南忧于二人身后,却缓缓弯起了嘴角,待二人争执的最激烈时,他忽然开口道,“陛下,臣弟愿自罚以平息江大人之怒,臣弟愿降级罚俸,闭门思过。”
魏帝此时满脸燥怒,听他此语,稍稍缓了缓脸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半响,他又道一句,“江卿今日既然想要公道,那么朕便给你一个公道。既然方才睿王已自请责罚。朕便贬斥其为淮阴侯,罚俸三年。此罪罚已是极大,若江卿还觉得不够,那么朕便封汝之妹为成平县主,礼位皆同皇室公主之尊,如何?待汝妹与睿王大婚后,礼遇皆高于侯位,主掌侯府之权,今生今世,睿王不得休妻。此法可令江卿心服?”
江呈轶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盯着魏帝许久道了一句,“陛下体恤,我江氏一族难承圣恩...请陛下降罪...”
魏帝不由大怒道,“江梦直,汝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呈轶毅然无悔,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魏帝,不肯让步。
此时城皇后与江梦萝便像是算计好时间一般,在这君臣二人争执最为难分之时入了金麟阁。
“兄长万不要因我顶撞陛下。”一声娇弱沙哑的交换从门前传来。江梦萝身着白色素衣,泪眼滂沱的站在金麟阁门前,城氏搀扶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她。
江梦萝端庄行至魏帝面前,跪地大拜,含泪言唤一句,“臣女江氏呈佳拜见陛下,请陛下饶恕兄长大不敬之罪。”
魏帝自江梦萝来到金麟阁中,便一直盯着她看,见之绝色容颜,心中怒意忽而全部消散,也不由为之倾城之貌而惊叹。但只是一瞬,他迅速的将目光收回,不在有所触动。
他脸色阴沉,转身负手行至主座,屈膝坐下冷然不语。
江梦萝满眼泪光,哽咽着说道,“陛下,臣女愿听陛下安排,嫁与睿王为妻,与其相敬如宾,终老一生。”
江呈轶惊诧的转过头看向她,满脸心疼道,“阿萝这是?”
“兄长,阿萝知晓兄长疼惜之意,只是,如今事至此地,又有和解?与其令陛下与兄长君臣不和,倒不如阿萝嫁入睿王府,终此争端。”江梦萝轻轻抹去眼角泪珠,小声劝慰道,“况且...此事的确不是睿王殿下之错,要怪便只能怪那刺客歹毒...谋害皇家子嗣,甚至还要谋害陛下...”
她此话说出,一直隔岸观火的宁南忧却不禁一愣,心中奇怪起来。他并未想到江梦萝会完全将她被下药之事掩盖过去,于此时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