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想施安此人,心中必然还有一丝良知,并不曾恶至根基,若能好好劝说感化,将来必然能够改过自新,成为栋梁之材。
江呈轶现如今虽有城阁崖一力支持,但于朝势中并不稳。若施安归了水阁,凭着江呈轶与他之私交,也能助益良多,若如同城阁崖城将军一般,心属正统,或许江呈轶于朝局之中便多了一道防线。
大魏朝局如一滩浑水,污浊不堪。现在位的魏天子虽寡情多疑,但在治国之道上却多为百姓思量,倒也算是个明君。可正因魏帝与淮王争权,这些年来,国势愈下,各郡国世家涌动不安,地方管理疏松,已有凝权之势,实是险然,这对未来继承君位的太子宁无衡非常不利。
江呈轶曾与她说过,他之所以愿意参入大魏朝局不仅仅因着她一人,更是因着这位东宫太子宁无衡。江呈轶自穷桑而来,除了想替她出一份力之外,亦是带着穷桑女帝的密令才入了凡间。
六界气运势图之上有所显示,凡界大分大和是为必然,但其中凶险难比,又有原本身为白禾星君的覆泱入局,显然破了气运势图,其走向掌控若略有偏差便会对凡界带来致命之击。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后,凡界便归穷桑所管。女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圈点一人作为凡界气运势图之中,最终将一统天下之人。
那人便是宁无衡。此人魂神极好,根骨不凡,能解此危局。但此局复杂,宁无衡再怎样根骨不凡,也敌不过覆泱之神运侵扰。若一旦有差错,这凡界便将万劫不复。于是江呈轶领命下凡,封去神身,这才同江呈佳一起入了大魏。
太子宁无衡虽是八岁小儿,但心智异常成熟,谋略心计虽远不及其父,但亦是年少神勇,敢听敢说敢做,一身傲骨,见地不凡。五岁熟读兵书,六岁便能将夫子四书倒背如流,通晓各家思想,融汇治国之道,更何况其身边还有城阁崖那样的舅舅。江呈轶与他在机缘巧合下见过几面,对他颇为赞赏。他对她说过,太子在一众同龄人之间,不仅才能十分出色,且有怜悯善德之心,他身居高位,却肯代替魏帝前往西疆鼓动军将士兵,又跟随城将军对自阴平逃至武都的难民躬身屈膝,亲自布施粥摊,以解民苦,还替重伤军兵亲自上药安抚。那时的宁无衡不过七岁小儿,所流露的已然不是同龄孩童的稚嫩之气。他异常稳重成熟,他的身上,早有了君王凌然之气,亦有平复这普天战火,令百姓富足安乐之雄心。江呈轶那几日一直跟在这小少年身边,见他眼中流露出的那种对难民的疼惜,对军将的爱护,每一缕情绪皆诚恳不已。小小年纪,却有着这般君王之气,令他身心叹服。
江呈轶此番诚心诚意归于魏帝,也只是为了太子,为了凡界免遭飞来横祸。但他一人深入龙潭虎穴,险阻重重,江呈佳又怎能不担忧?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施安能够悔改,她定然是不希望施安出事的。倘若她能够替兄长策反此人,将他拉入太子一党,替兄长行事,也利于兄长于朝廷中站稳根基。
江呈佳眸中目光愈发深刻起来.......
出神片刻,马车在一座古朴的楼前停下。季雀从帘子外探了个脑袋出来,冲着她俏皮一笑,轻声道,“夫人.......悦来客栈到啦!”
宁南忧此刻还未醒,江呈佳便冲着季雀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轻声道,“你去禀报母亲,我们马上就到。”
季雀盯着她好一会儿,又瞧了瞧闭着眼睡得正香的宁南忧,不由甜甜的笑了起来,龇牙点头,高高兴兴的窜下马车,颠颠的冲进客栈去寻曹秀去了。
宁南忧很是疲惫,江呈佳也任由着他睡,并无意唤起他。
似乎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车外季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宁南忧才转转悠悠自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瞧见江呈佳还乖乖的坐在木榻上,端直着身子,由他枕着她的腿。
宁南忧缓缓坐起,伸手用指腕轻轻勾了勾江呈佳的鼻尖轻声责怪道,“怎么到了也不唤我?我枕着你双腿睡了这样久,可有腿麻?”
他轻轻替她揉起了已然酸麻的膝盖。江呈佳只觉膝前传来涩涩酸意,冲着他乖巧的笑道,“我总觉你太累,明明伤势这样严重,还要胡闹.......便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宁南忧听着,心间升起暖意,牵住她的手,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走去。
“你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忧。我身上这些伤也并无大碍,好在只是皮肉伤罢了,也未曾伤筋动骨,只是失血过多,一时晕厥而已。从前行军打仗,比这严重的伤,也是有的。我不是都活下来了?”
他安慰着江呈佳,却令她心中不是滋味........
宁南忧少时之事,她全都知晓,也亲眼瞧过他鲜血淋漓的躺在死人堆里,无人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