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宁无衡虽心智成熟,性格沉稳,但终究还是孩童,所思所虑,自然比不过宁铮这个老狐狸。若当真由太子监国,宁铮必然掌控全局,挟持监国储君以令天下诸侯,到那时,时势便会陷入不可挽回之地步。
但他却想不明白为何魏帝连太子也要瞒着。太子此次三番五次召见苏筠更容易令宁铮察觉不对。
“主司不知...陛下年少落病,身子却还没有那么弱。大人可知...建康四年春闱猎场陛下遇刺一事?”
“略知一二。”江呈佳点了点头。
建康四年,魏帝围场狩猎,忽逢刺客,以一抵十,被刺一剑,重伤昏迷。猎场谋刺,本是宁铮暗下杀手,可事后查无实证,无法寻出真凶。他便诬陷当时任上的光禄勋宁士礼,说他玩忽职守,令陛下深陷险境,趁着陛下伤病齐发,沉睡不醒时,发落了宁士礼。因此事,宁士礼被撤职流放。此事令江呈轶记忆十分深刻。
“世人皆以为,当年那场刺杀是奔陛下而去。但实则不然。建康四年,衡儿方不过四岁。摄政淮王为了绝陛下后脉,在陛下围场狩猎途中,妄图杀死衡儿...幸而陛下察觉异样,驾马而归,救下了深陷包围之中的衡儿,却因此被一箭贯穿腹部,后来又因重伤感染引发了旧疾....再加上这些年忧思过度,劳心劳力,精心调养下竟然也无多大用处...到如今体虚力竭,竟到了恶疾难除的地步。衡儿两岁便已记事...四年前陛下为救他而身中一箭的场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也正因此,衡儿才会如此勤学苦读,年及八岁,却已满腹经纶。他十分听从陛下与本宫的话,从不反驳,心智成熟的让本宫心酸。若此时...让衡儿知晓了陛下这病的源头便因四年前的那场围猎...衡儿或许会自责无比,愧疚满心,更加苛待自己。“城氏想起当年之事,漂亮的眼眸里便满含泪水。
秦冶与一旁看着,心中并不是滋味。
江呈轶皱起眉头朝他看了一眼,便见秦冶深锁眉尖,闷闷地点了点头道,“大人,陛下的脉象薄弱,气虚干渴,脏腑亏损,的确是因四年前受伤所致。”
他这才明了魏帝对太子的一片慈爱之心。
“江主司可愿...同本宫与陛下将此事瞒下,万不能让太子知晓。”城氏声声请求起来,真挚诚恳。
江呈轶则道,“臣知陛下一片慈爱之心。臣自然愿意答应陛下与皇后。但臣有一问。苏大人是否曾为陛下开过一副汤药将陛下的病况隐藏了过去,使得陛下的脉象看上去便似感染风寒一般,这才将那些前来侍疾的宗室子弟隐瞒了过去?”
城皇后眼神一滞,默默点了点头道,“是。”
“那么殿下为何不用同样的方式瞒住太子?”江呈轶不解道,“陛下真正的病因既然无法查出,为何不让太子侍疾?如此反倒能够瞒过太子?”
城氏面色发僵,似有无奈道,“苏大人替陛下研制的药方,虽能使得陛下病状看上去类似风寒,脉象浮沉不定,使得太医令众人判断不出。但衡儿自小酷爱医书,儿时便已有模有样的替旁人把脉,本宫虽然后来严令禁止他触碰医书,可他却私下偷偷查看,竟自学成才。曾与苏筠比试一场,小小年纪医术竟已压了苏筠一头。苏筠的起先研制的药方,药效并不稳当,瞒过一般太医还可,若是想要瞒过衡儿,却并不可行。”
江呈轶倒是忘了,这宁无衡天资聪颖,学什么像什么,天赋惊人。魏帝想要瞒过他这个儿子,也确实不易。
城氏再次央求,江呈轶回过神,弄清楚来龙去脉后,这才肯点头答应,心底也即刻有了对策。
“臣斗胆,有一提议。秦先生灸治之术,出神入化,不如将他留在宫中,在苏大人不在的期间,可替陛下诊脉,隐瞒病况。”
城氏看向秦冶,心里想着,此人诊脉也知晓了陛下的病况,既是如此倒不如留于宫中,一方面方便监察,另一方面也正如江呈轶所说,在苏筠不在的这段时日,看顾陛下。苏筠为寻药材,迫不得已离开京城,临行前替陛下煎了一副汤药,言明只要陛下这一月内不受剧烈刺激,便能保陛下一月无虞安康。可偏偏遇上隆中之事,令陛下气结昏迷。
秦冶见城氏一直不言语,便打躬作揖道,“若皇后与陛下不嫌草民拙技,草民愿为皇室效力。”
城氏踌躇片刻,终是应道,“本宫耳闻秦先生盛名,知先生躬治天下贫苦百姓,颇有善德美名。若先生愿意为陛下效劳...本宫自然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