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轶黑眸含霜,心下微凉,“今日我入宫,在陛下面前提及泉陵一战,阿萝被宁南昆所掳,陛下对此完全不知情。若岳桡并非听命于陛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岳桡是淮王的人。”
薛青一怔,迷惑道,“可...陛下身边的细作之前...不是已被姑娘查出?乃是殿前御墨全素么?”
“全素确实是淮王府遣派而来的细作,本藏得深,毕竟是跟着陛下从东宫出来的老人,若非四年前陛下围场重伤,他或许不会暴露。但早已暴露,陛下心知肚明。当初,薛必前来京城之事,没过几日便被夜箜阁知晓的缘由,全因陛下故意将此事透露给了全素,才致使薛必陷入圈套,险些暴露。此事完全是陛下故意为阿萝下套,只是想看看阿萝是否正如传闻所说,又是否对他忠诚,可以操控。青巷事毕,阿萝修书一封,说明青巷来龙去脉,证据直指全素,替陛下除去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才平息了陛下心中怀疑。但,这并不代表,陛下身边就没有其他奸细所在。”
薛青忽而想起宁南忧那折奏贴,急忙提醒道,“那淮阴侯的奏贴岂不是?”
“若德王与淮阴侯同时出事。淮王必然选择保护德王宁南昆。此奏贴必会被岳桡伪造。或许明日,呈于陛下面前的就是一折认罪奏贴了。但,所幸,这奏贴刚到他手中,岳桡应当没那么快上报于宁铮。找寻能够模仿淮阴侯字迹的人也没那么快。”江呈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从矮榻上下来迅速穿好鞋,对薛青吩咐道,“替我备套夜行衣。我亲自去一趟岳府。”
“公子,此事便让属下前往吧。”薛青跟在江呈轶身后,愧意满满。
江呈轶瞥了他一眼道,“岳府防卫森严,其府下家丁个个都是高手。薛青,莫要接自己接不了的任务。”
“可是,公子...”薛青还想说什么,江呈轶却毫不犹豫的打断,“你若真想帮我,便呆在府中。那岳桡是个十分机敏之人。我若一不小心被他发现,还需你在府中替我做准备。”
话音落罢,江呈轶便迅速回了后院。
薛青叹息着,无可奈何的前往密室,替江呈轶备了一套夜行衣,动作迅速的为江呈轶送了过去。
夜色浓重,抬头仰望天际,星月交辉,泛出奇妙之光照耀着大地。
江呈轶拿了配剑,换上夜行衣,又在院中摆了小兽铜炉,点燃了一炷香,嘱咐薛青,若香燃三炷,他还未归,便立马待人来寻。而后纵身一跃跳上屋脊,与浓黑的夜融为了一体。
薛青站在院中,眼睁睁瞧着他离去,心下既是不安又是惭愧。若他稍稍细心一些,便能由银铁软剑联想到禁卫军...也不至于令江呈轶今夜冒此危险。他守着青炉的香,乖乖等着江呈轶归来。
以前他从未觉得三柱香如此漫长,盯着火光满满燃烧至底部,他也愈发的焦躁不安。
一炷香燃尽,薛青点燃了第二柱香,又燃尽了第三炷香。江呈轶依然未归。薛青立即起身,手握配剑,展轻功,一跃于屋顶便准备出府寻找。
“薛青。”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于是猛然回头,只见江呈轶早不知何时回到了府内,完好无损的立在院内,正弯着嘴角看向他。
薛青一颗悬然难安的心瞬时落地,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自屋顶一跃而下,冲着眼前的一声玄色长衣,却挺拔无双,俊朗非凡的男子跪下一拜道,“公子!”
江呈轶见他突然拜自己,不由往后退了几步道,“作甚突然拜我?”
他弯下身将薛青扶起。
薛青面色涨红,愧疚难当,“若非属下行事不细,公子也不必亲自冒此险。”
江呈轶温和道,“不必如此慌张无措。下次注意便可。”
薛青听他语气之中并无责怪之意,这才放下心,又见江呈轶两手空空,便奇怪道,“公子难道...没有将奏贴偷出?”
江呈轶挑挑眉道,“不必拿了。那奏贴已是淮阴侯的认罪书。”
薛青一惊道,“岳桡动作这么快?”
“不是岳桡动作快,是我们都小瞧了阿萝这位夫君了。”江呈轶盈盈一笑,望着天际挂着的明月,眸中深邃。
薛青面露疑惑,“公子此话何意?”
“你可还记得,半月前,太子因淮王私下与匈奴有所联系的密报,深夜入宫面见陛下之事?”江呈轶轻声道。
“属下记得。”
“那是淮王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太子,且还是深夜时分。目的便是为了让太子入宫面见陛下。”
“淮王为何故意将自己与外族通书的消息告诉太子?”
“我且问你,陛下为何信任岳桡?”宁南忧没有正面回答薛青,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因岳桡曾与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一起出征边关,同匈奴作战。那场战役中...岳桡舍身救了陛下,差一点重伤而死。岳桡事事忠心于陛下,因而陛下十分信任岳桡。”
“那又为何,在后来陛下登基后,任岳桡为卫尉,却并不重用岳桡,而重用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