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之还欲训斥,却被宁南忧一把拽住。
他转过头望向这个玄衣青年,忐忑不安道:“主公也忒胡闹了些!”
“若我不胡闹,听季叔的劝,恐怕今日也不会在这里自讨苦吃了。”宁南忧苦笑一声,盯着甬道尽头的那个小院子看着,一双眼睁得通红。
季先之晓得他是把方才千珊说的那番话听进去了,便心疼道:“当时之事,怎能全怪主公?虽主公的确不够冷静...可女君也并非毫无错处...她...”
“她错在何处呢?”宁南忧反问了一句,打断了季先之絮絮叨叨的安慰之语,苦涩道,“错在我没有信任她,她也并没有完全信我。”
一句话,将季先之噎住。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怎么劝慰了。
宁南忧跪于甬道的青苔石砖上,靠着季先之的一力支撑缓了许久,才在叶榛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整个宅子都检查过了么?”宁南忧询问道。
季先之答道:“都查过了。宅子里什么都没有。宋宗应只是将它当作一时之用了。临了,他身边竟无一人跟随...可谓是树倒猢狲散。他苦心经营的济世堂就这么被旁人一点点挖空了内胆,挪为他人所用了。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宁南忧在他二人的搀扶下缓缓朝前走去。
“可收拾出一间议事堂?”他又向两人问道。
叶榛遂开口答道:“属下已经按照主公的吩咐,将西边的一间广屋捡练了出来,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广屋、校场、厢房、居室与书房都一应俱全,宋宗倒还真是会享受,竟如此会安置。”
季先之冷哼一声道:“宋宗贪得无厌,又挥金如土,享惯了荣华富贵,就算是临时的栖身之所,他也是要好好安置的,否则他怎能住得惯?”
宁南忧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并不语。
叶榛前面带路,缓缓走至临时收拾的议事堂中,这才止了脚步,停了碎碎念。
“主公...到了。”
宁南忧一直紧抓着季先之的双手不放松,微微合着眼,就靠他们引路,眼下叶榛提醒声传来,他才睁开眼朝面前点了数盏蜡烛的屋内瞧去。
蒋善与顾安、樊彦以及精督卫各级将领都已在屋堂中正襟危坐,便等宁南忧前来主持大局。
一屋子的人听到屋外的声响,纷纷朝外头望去,这才瞧见玄衣青年伤痕累累地站在屋外,正有些吃力地喘着气。
精督卫三十八将聚集此地,赫然瞧见自家主公受此重伤,便纷纷惊得站起了身拥上前道:“主公!”
坐在右座尊座最前方的蒋善与顾安、樊彦见此场景,心中颇为震惊。
原以为,宁南忧担个车骑将军的名号,可不论是淮王还是陛下都不愿意放下兵权于他,只因他手中掌有精督卫。后来又听说,遍布大魏各地的精督卫已为淮王所控,他们便认为此人并无领将才能,手底下也大多是不服于他的兵将。
可如今,当他们瞧见精督卫三十八将对宁南忧流露出的那种真切的关心之意,便知以前种种臆测都是惘然,并不是事实。
宁南忧见状,忍着浑身的疼痛,松开了季先之搀扶着的双手,挺直腰杆对这三十八位将领道:“不必担忧,我无碍。”
“可是...主公,您这一身伤,看上去并不是小问题。”一个威猛高壮,满嘴络腮胡的大汉抱拳作礼,并忧心道。
“这些伤,还不及同你们在战场上厮杀时所受之伤的一半,你们无需过多牵挂。”宁南忧强撑着,虽是冷面一张,眸中却多了几丝铁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