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因硫磺与木炭走水的地方是城中民宅还是店面铺子?”景汀询问道。
赵琪从脑中过了一遍案卷道:“好像都是中东门西大街与耗门西大街的普通铺子。”
江呈轶微微沉眸道:“那还请赵大人,带着中都官曹徒隶前往这八处铺子,找到主事的人家,带到东府司中。我与大统领欲细细询问。”
赵琪马上应道:“好,下官这就带着徒隶前去。”
他起身一拜,便欲离开,江呈轶此时却唤住了他道:“等一下,赵大人久居京城,可知...这城中住着有多少擅长炼丹的道士?”
赵琪面色一怔道:“城中有多少擅于炼丹的道士,下官不知,只晓得上西门西大街的民巷与小苑门北街西角巷里住着两位道士,前些年这两名道士在陛下病重时,还曾进献过丹丸,此事下官记得特别清晰。”
江呈轶颔首道:“那便麻烦赵大人也将这两位请来。至于其他,我自会亲向户曹吏高升询问。”
赵琪与景汀都不知他询问城中有多少道士的原因,面露迷惑。
江呈轶见状回答道:“硫磺粉与木炭粉皆是炼丹之重要辅助。且这两样磨成粉末状后,若一旦撒入空中,与空气融合,便会引起爆炸。然而...若没有足够的硫磺与木炭,顶多引起火烧至走水,根本做不到引爆地牢之骇然效果。只是此事甚少有人知晓。只有当年为司马徽炼丹的皇室道人曾在一本炼丹化极的古籍中记载过,这本古籍被道家视为珍籍,一直在修丹炼道之人手中流转,若非是常年炼丹取道之人,自然是不晓得此二物大量磨成粉末,再遇明火后会引起爆炸。因此,爆炸一事中,必然有一位擅长炼丹的道人参与其中。”
赵琪这才明白江呈轶要他将老道请来的关鞘。
于是点点头,便带着府中小厮再往中都官府而去。
赵琪离开后,江呈轶便与景汀前往了地牢,审问邓元。
而邓元便时刻谨记着邓国忠的话,虽承认了施安是他所抓,但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断辩诉着府内私牢爆炸一事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甚至,在他写下呈奏书递给江呈轶时,所述的也皆是忠君忠国忠民的肺腑涕泣之良言。
景汀看了,都觉得他当真与爆炸案毫无关联,认为定是背后有人陷害于他。
江呈轶自然晓得这爆炸案应是与邓元无关。可他撇得太清,反倒让迷局之外的人尤其是疑心较重,容易多想的魏帝觉得他在作假狡辩。
当然,江呈轶还是将此呈奏书递交给了陛下。
果不其然,陛下不但未曾被其所写忠言而感动,还觉施安一事邓元乃至邓氏一族必然有隐瞒。
很快仵作验尸,查出假施安在爆炸案发生前,便已中剧毒而死。而景汀在邓府那一片废墟中搜查时,恰好在原本该是邓元卧房的地方发现了残留的毒物药渣。
于是众人皆认为,在邓府爆炸案事发前,邓元便已下药毒杀了施安。
那么他究竟为何要毒杀施安呢?
魏帝猜测,许是那施安与邓氏有着什么关系,又或许邓氏通过施安与淮王宁铮有着什么牵连,所以邓元抓住施安后,见他欲用此事要挟邓氏,便狠下心毒杀了施安。只是他未曾料到有人故意要以此事令魏帝怀疑于他以及邓氏,于是混入邓府私宅,在其私牢中洒下大量的硫磺粉与木炭粉,一旦到了夜晚,看押施安的府内侍卫点燃蜡烛,遇明火,便引爆了私牢。
江呈轶大致晓得魏帝如何猜想的,果然,不出他所料。魏帝大怒,单独秘密召见了邓元,逼问真相。
邓国忠或许也没有想到,假施安并非被炸死的,而是中毒而死。
他此前让邓元承认施安是他私下抓捕,又否认爆炸案是他所为的证词,反而成了邓元为隐瞒施安真正死因的强有力的证据。
邓国忠一向坐得稳,行得定,此刻也慌了神。
邓氏这些年锋芒毕露,居魏帝一党之核心,甚至威胁皇权,早已令魏帝不爽。此次之事,魏帝本想借邓元来一记杀鸡儆猴,削一削邓氏权柄,叫他们乖乖听从自己。
可无论是东府司还是城防军或是中都官曹都找不到任何邓元命人购入毒物的证据。魏帝没有证据定罪邓元,再加上邓国忠据理力争,此事便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