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舞娘放不下那位夫人,还曾偷偷回去探望,却被高墙森瓦挡却了脚步。
水河还说,陈舞娘说起这桩事时,似难掩忧伤,故事说到一半时,便猛地将话顿住,仿若当年发生了什么,令她即使烂醉如泥,也始终没有将故事的另一半说出口,像是在为何人保守着什么秘密一般。
宋阳一句,当年那位王侯夫人诞下双生子,引起江呈佳的惊惧。
若水河私下告知宋阳的这些话都是确凿事实,而陈舞娘当年侍候的王侯夫人正是曹夫人的话,那么当年曹夫人怀孕九月早产,在霜降日诞下的婴儿,除了如今的宁南忧,本应还有一子。既是双生子,为何当年陈舞娘前往水阁请求神医相救时,只抱了宁南忧一人前来?又为何,这么多年,曹夫人身侧只有宁南忧一子作伴?当年发生了什么,促使曹夫人将双生子中的另一子藏了起来?至今不为人所知?
她本已因此事难抑心中惊骇之意,见宋阳多日来一直闷闷不乐的模样,便知他是因为独审了陶舂,知晓了父母之死的真相后,心中抑郁,便好意相劝。
宋阳却万分苦恼,在江呈佳的引导下,将当夜之情形以及陶舂告诉他的事实真相说与了她听。
这才知那陶舂六年前是奉了宋宗之命,带着人血屠了宋阳父母所居住的小村庄。宋阳为了救母亲,被陶舂刺瞎了一只眼,但他躺在尸堆中侥幸逃过了一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宋阳再问陶舂,为何宋宗非要杀了他的父母不可,又为何一定要血屠了整座村庄,不留一条活口?
当时陶舂在他威逼利诱下,支支吾吾说出了实情。他告诉宋阳,当年他父母之所以会被宋宗盯上,完全是因为当年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司空付博的书信,才会命人抓捕宋阳父母。这封信上清楚写着,宋阳父母知晓一名唤作卢世清的少年下落,本欲命宋宗抓来二人细细审问,谁料这二人死活不肯开口透露这少年在何处,这才遭了灭口之祸,连带着整个小村庄都受了牵连。
卢世清。
这个名字,江呈佳再熟悉不过,正是一直在她身侧侍候左右,掌管着水阁尚武行的烛影。
她没料到的是,宋阳的父母竟与烛影有着一层关系。
而江呈佳更在意的是,宋宗收到的那封付博送来的书信。
难道当年卢夫子的夫人顾氏死于武陵郊外一事...与司空付博有关?若不然,他为何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命宋宗前去抓捕逼问宋阳的父母,卢世清在何处?
但这样一来,便说明顾夫人之死绝非意外,其幕后必有催手推动。当年出现在新都一带的盗匪,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所致。
从宋阳口中得知这两桩事后,江呈佳便对这些神秘而久远的往事产生了浓眷的好奇心与不安。
而她的心不在焉也让宁南忧觉得奇怪。
晌午时分,夫妻俩从后屋向堂前而去,正预备陪着窦老太君用午膳。
江呈佳一直垂着头不说话,宁南忧以为她这几日一直忧心着京城的那桩爆炸案,才会似如今这般闷闷不乐,于是柔声道:“你若不放心你的兄长...过了年后,我陪着你返程洛阳,回一趟娘家?”
她微微愣住,抬眼瞧着他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模样,不展的愁眉稍稍平散了一些道:“京城正因宋宗与邓元两人闹得鸡飞狗跳。你又不受陛下和父亲待见,咱们就莫要回去了。”
“可你成日这样魂不守舍,不正是因为忧心你的兄长?”宁南忧无奈道,“若是在这般愁眉苦脸,当心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是一张天生的苦愁脸...”
江呈佳被他这句话逗笑,忍不住道:“说什么呢?哪有当爹的这么咒自己的孩子?”
她抚着小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带着些娇柔软糯,将自己的心事掩饰了过去道:“好啦好啦...窦太祖母还在歪堂等着。今日,可是我亲自站在灶房外指挥千珊做得膳食...定要好好尝一尝她的手艺。”
宁南忧见她掩面强装笑容,心中觉得诧异,但见她不肯说,他自然也不愿多问。
两人正往连着小院阁楼的廊下穿行,便瞧见对面院子里,窦月珊正和红枫庄的婢子们说说笑笑着往照壁外走。
江呈佳盯着不远处这一身云锦红褐曲裾袍,两袖间穿绣细叶纹,仪表堂堂,一身正气的青年,看着他略有些眼熟的脸,忽然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盯着窦月珊目不转睛。
谁知她一反常态的模样,却被迎面走来的窦月珊瞧进了眼中。
红褐锦衣的青年冲着江呈佳眨眨眼,然后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颊,满面疑惑,走到夫妻二人的面前,愣愣的说道:“嫂嫂?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