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认真聆听着。
窦太君缓了一缓,接着说道:“阿萝,好孩子。你也是个聪慧温婉的好孩子。你待昭远的好,我也瞧得出来。都说,日久见人心,这么多日我看着你,一心一意替昭远着想,便知你是安下心,要好好和他过日子。”
那双苍老布满褶皱,且有些粗糙的手,紧紧攥着身边女子的纤细小手,有些颤抖道:“答应太祖母,你们夫妻二人将来不论遇见了任何事,都要携手同行。”
江呈佳听着她的话,心中甚是感怀。
她用力点点头,向窦太君承诺道:“太祖母放心,此生...我独独钟情于夫君一人,日后也定要与他携手共度风雨,与她白头偕老。”
窦太君听着,一张冷凝的脸,缓了下来,渐渐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天色不早了...你若再不回去,昭远那孩子又要担忧了。”
江呈佳眼神滞住,见窦太君又恢复了往日待她的态度,心下便安心了许多,于是应了一声道:“喏...孙媳这便告退了。”
窦太君冲着她微微颔首,并目送着她出了凤禧居。眼瞧着娇小的身影在一片暮色中逐渐消失。她再次叹了一声,定了定神,遂朝着凤禧居通往右侧庭园的月门唤了一声:“出来吧...躲了这么久也不嫌累?”
拱形的月门下探出了一个身影。
原来,曹夫人与碧芸并没有离开凤禧居,而是在这处庭院右侧月门后的墙角处躲了起来。
窦太君摇摇头,好似无奈,沧桑的嗓音透出三分惆怅:“也不知怎得...便瞧着阿萝同你年轻时很像。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姑娘。”
曹氏面色有些苍白,缓缓走至窦太君面前,朝她欠了欠身,答道:“阿萝...的确与晚辈年轻时很像...”
窦太君默了声。
“窦太君...子曰他,这样执着,会不会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曹氏神色紧张,似乎很是不安。
窦太君却一言不发,默默盯着凤禧居正对面的拱形月门上的雕花瞧着。
曹夫人低下眸子,有些失落道:“这些年...我盼着子曰这孩子...能时时来瞧我几眼,实在思念。也曾想着,若有一日能将真相告诉他,或许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糟糕。可...方才我瞧见子曰那样愤怒的模样,我心里害怕极了...我怕他知晓了真相以后...怨恨于我。”
窦太君忧心忡忡,仍旧默默不语。
曹夫人见她不说话,自己也闭上了嘴。
少顷,只听见身边的老妇人长声哀叹道:“如今...我们怕是阻止不了子曰顺着这桩事情查下去了。这孩子迟早会将所有事情都弄个明白。”
曹夫人攥紧了手心,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她紧紧咬着牙关,焦急道:“太君可有什么法子...阻止子曰这孩子继续查下去?”
窦太君稳了稳声音,淡淡道:“你便莫要想法子瞒他了。子曰晓得了真相,也不会怪你...”
曹夫人低着头,心慌意乱的绕弄着手中的丝绢,满心想着从前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往事。一种巨大的恐慌包裹了她的整颗心。
当年的事实真相,仿佛逐渐在时间的推动下,揭开了蒙在表面的面纱一角。
凤禧居中,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压抑感。
随着地平线上最后一丝余晖也慢慢散去光芒后,天地彻底陷入了新的一轮黑暗中。高高挂起的月亮,寒冷、光洁、甚至有些刺眼。
腊月廿七,又下了一场纷飞大雪的京城,冷极了。
邓元一案到一拖再拖,便到了今日。
魏帝已频频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江呈轶已知幕后元凶究竟是何人,却不能将案情原样上呈于魏帝,只能一边找借口搪塞着,一边寻找着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在各类案卷与证词中寻到了一丝奇怪之处。一个侥幸从这场惊天爆炸案中存货下来的邓府侍卫入了东府司后,在他与景汀连夜审问下,无意间从此人口中得知,城中下起大雪之时,地牢的护卫曾特地将斜窗上的积雪清除,因此虽然外头大雪纷飞,可侍卫轮班轮换,清扫斜窗上的积雪,所以当时地牢之中根本未曾点燃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