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瞧着堂前守着的两名小厮将窦月珊扶了下去,便一同沉默了下去。
没过多久,坐于窦太君身旁的曹夫人亦觉得身子不适,还未至午时,便已脸色雪白,被碧芸搀扶着下去休憩了。
新一年在京城的爆竹声下劈里啪啦的迎来了。各地在京城以火烧竹木的方式使其爆之迎新春后,才陆陆续续点燃火盆烧竹爆竹。
过了午夜,指挥府的门前才热热闹闹的烧起竹子来。
不光是窦太君、宁南忧与江呈佳这三个还在前厅守岁的主人,前厅院中一同吃了年夜膳的几十个仆婢也哄作一团挤在了门前,瞧着季先之领着叶柏叶榛在门前的火炭盆中点燃了火光,拿着长竹的一端,将整根竹子架在上头,任凭炭盆中的炙火烤着。没过多时,竹子便被熏烤的整个炭黑了起来,逐渐出现轻微的爆裂声。炭盆中的火势愈发大了,竹身劈里啪啦炸响的更欢快了。
小翠与季雀围着江呈佳,捂着耳朵指着庄门前的火盆,在一片爆裂声中欢声笑语着。
待季先之年节准备的竹子全都在庄门前灼烤炸裂后,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庄子里挂着的大红灯笼被小厮们一一点燃了火烛,亮了一片,晕在一片浅色的红光之中,好看极了。
爆竹过后,窦太君欲往厢房中换一身衣,再前往前厅与大伙一同守岁,便未曾同夫妻两人一道从通往前厅的小廊赏灯绕路前行,而是从另一条路朝后院而去。
宁南忧搀扶着江呈佳慢慢从前堂沿着一排点燃灯笼的小廊一路走过去,小翠与千珊便在后头跟着,正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仿佛有着什么令她们极其喜悦的事情。
季雀跟在江呈佳身边,也在憋笑。
江呈佳无意间瞧见,心中生出疑惑,随意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千珊与小翠、季雀立即摇了摇头,故作镇静道:“奴婢们没在笑什么...”
江呈佳看着他们觉得古怪,又瞧不出她们几人葫芦里究竟买了什么药,便转过身,继续倚在宁南忧怀中朝前头走去。
没一会儿,她发现了不对,又转头朝千珊小翠身后望了望,奇怪道:“水河与红茶去了哪里?怎得没跟着来?”
千珊即刻道:“红茶与水河正在东厨准备饺子宴...”
江呈佳满目疑怔道:“我怎么总觉得你们三人有事瞒着我?”
她将千珊、小翠与季雀扫视了一遍。
小翠脸上堆起笑容道:“女君多心啦!新年到,我与千珊姐姐还有雀儿着实太高兴了!因此才会这样喜悦罢了。”
江呈佳心中一想,便觉得有理,于是不再多想。
只是,她此时未曾注意到,在她身旁,揽着她腰身放慢脚步走着的青年,唇角勾起了一丝不起眼的笑意。
一行人从小廊朝前厅行去。
午时,院子里漆黑,只剩下红灯笼的一层晕红,江呈佳瞧不清周围的环境,便也没有发现她跟着宁南忧的脚步不知不觉得来到了另外一条并非通往前厅的甬道中。
那如粉团红云似地光芒逐渐转为一片昏黄,前头不知怎得更为明亮了一些。
江呈佳不禁眼前一亮,立于甬道的尽头朝另一边望了过去。
只见这条平时并不起眼的廊道左右两侧不知何时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皆用上好的白色锦纱染成了暗淡的古色浅黄,里头点燃了烛灯,锦纱上的图案便一一显了出来。
宁南忧见她盯着廊中两边的灯笼瞪大了眼,便温柔的笑了起来,遂牵住她的手往前头走去。
千珊小翠与季雀知趣儿的站在甬道的前头,没有跟上去。
三人嘻嘻笑着,对眼前郎才女貌,晕黄古调的景色甚是羡慕。
江呈佳小步奔到两侧的灯笼面前,一盏盏望过去,上头描绘着一幅又一幅生动的人像图。而那图中的女子画的正是她。
她喜上眉梢,面上透露出淡淡的红晕,兴奋着。她奔在廊道里,仰着面一个一个小心端详灯笼上的丹青图。
画中女子时而坐时而站,皆是她平日里在庄中同千珊她们嬉闹时的场景,也有她坐于小台梳妆的场面,或是她倚在长椅上,陪着宁南忧阅卷批宗的场景。
每一张丹青都画的栩栩如生,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灯笼的每一面都有一朵盛开的海棠。
江呈佳越瞧越是欣喜。
宁南忧便跟在她身后,不徐不缓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