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凝重,心中郁结滞气,整个人没了精气神,沉默着向外头走去。
江呈佳心疼宁南忧多年来所受的屈辱,心疼他曲折的身世。更心疼曹夫人真正疏远于他的缘由。
原本,他何其无辜?却因父母一辈的恩怨,饱受磨难。
江呈佳愈发难过,走出凤禧阁庭院,便见千珊与小翠守在门外正等着她出来。
千珊见她面色煞白的踏出门槛,心中立觉担忧道:“呀!姑娘?你这是怎得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得知全部因果的江呈佳,脚底已有些站不稳,晃晃悠悠的难以支撑。
她答应了窦太君的央求,可此时却不知怎么再去面对宁南忧。
小翠踮着脚,站在她身侧抚住了摇晃的她,紧张道:“女君可是又觉得身子不适了?”
江呈佳只觉得口中干涸,耳边嗡嗡响着什么,整个人沉浸在往事之中,思绪繁杂。
千珊与小翠二人见她默默不语,便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凤禧阁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曾高悬在天空的太阳落山了,它那分外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将白云染成血色,将青山染成了血色,一切变得那样的忧伤。
自江呈佳离开凤禧阁时,一直候在前厅等着窦月珊前来相见的窦寻奋有些坐不住了。
这本就不宽裕的宅邸中,住了许多人,安平侯前来寻子之事,整个指挥府皆知,只是,窦月珊却一直陪侍在又发疯病的曹氏身边,始终不肯去前厅会见其父。
这样的情景不由得让众人议论纷纷。
窦寻奋也逐渐有些挂不住面子,面色暗沉着,正预备离开指挥府,却见窦月珊慢慢吞吞的拖着脚步来到了前厅。
他停住了离去的步伐,看着漫不经心站在自己面前的褐衣青年,登时来了气,上来便质问道:“谁交给你的规矩?竟让你的父亲生生等了这么久?”
窦月珊面色沉沉,终还是遵循了礼数,向他一拜道:“儿子正陪着曹夫人,夫人发病,碧芸姑姑一个人忙不过来,儿子便多留了片刻。因而迟了些,还请父亲降罪。”
他提及曹氏,窦寻奋便忽然哑了声,不知再如何责备于他。
良久,这个中年男子沉重的叹了一声道:“有些话,为父需单独同你说。听你太祖母说,你并不居于这指挥府中?”
窦月珊答道:“昭远兄府宅东南西北四院,满打满算也只能住三十几人,院内又都是女眷,兄长子自不可能将儿子放置西院,同仆役们共同居住,便在指挥府附近为儿子寻了一间平宅攒住着。”
窦寻奋眼见厅前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虽手中都有着力气活干着,却似乎很是好奇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便心有警惕道:“既如此,你便带着我去你的居院坐一会儿吧?”
窦月珊却不乐意道:“儿子想,父亲风尘仆仆自京城赶至临贺,定然很是劳累,今日又前来拜见了太祖母,于指挥府一坐便是一整日,定然累了,不如早些返回驿站,好生休憩?”
这个身着褐色绫缎长袍的青年面色淡淡,双手作揖,始终微弯着腰客客气气。
窦寻奋一股闷气涌上来,神色也有些难看道:“子曰,你这是在驱我离开?”
他皱皱眉,语气有些不善道:“儿子不敢。儿子与昭远兄已共同祭拜了祖先,歃血为盟,成了结拜兄弟。此刻,兄长不在府内,而曹夫人正发着病,儿子理应当作亲生母亲般,侍奉左右,不得离开。更担忧父亲行车日夜颠簸劳累,这才想着让父亲先行归去驿站休憩。待曹夫人病情稳定,自会前往驿站向父亲请安。”
窦寻奋见他铁了心不肯跟自己谈及当年事,心中正不是滋味,但亦不想强求,便只能长叹一声道:“既如此,你便好生照顾曹夫人,为父于驿站中等着你前来。”
话音落罢,窦月珊默不作声的垂着头站在一边。窦寻奋便又想同他再说几句,谁知这青年在他开口之际,向他屈身弯腰一拜道:“儿子送父亲出门,父亲驾车离开时小心些。”
窦寻奋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里,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别提有多惨败,他盯着这个从小他疏于照看的孩子瞧了许久,最终有些悲切的踱步离开。
窦月珊站在门前,盯着安平侯的车驾缓缓驶出巷子,消失在视野中,心中犹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