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博并非粗心之人,他心思细腻,谋略惊人,定是要把所有事情都算尽了,才能安心。倘若阴谋败露,这本真账簿与房四送过来的假账簿便是铁证,他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将这样的祸害之物留在庄子内,等着人逼问搜查?
沐云越想越觉得不对,眼瞧着那队押送庄头管事的人马还没走远,便急忙忙从地牢里追了出来,迎面恰好碰上赶来的薛青。
还未等薛青开口询问,她已擦身而过,朝远处奔去,及时拦下了那队人马。
薛青追了上来,奇怪道:“女君,您不是要将他们送官查办吗?”
沐云站在他面前,喘着气道:“我是气糊涂了,你也跟着一道糊涂?付博敢这样将账簿留在庄子里,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薛青深深蹙着眉头道:“这付博...或许没有料到我昨夜会从庄子里逃出来...一时大意也未可知呢?女君,您莫要谨慎过头了...如今付博敢这样对付公子与您,一次不成功,必然还会有下一次....若是不将他告发,难道还等着他第二次陷害么?”
沐云朝他瞪了一眼道:“薛青,怎么你家公子离开了你,你的脑袋也跟着不转了?以你多年调查,当真认为付博是这样不设防范之人么?”
薛青一连半月被扣留关押,加上得知付博的阴谋诡计,心中着实恼火,于是脑子也跟着一起不灵光了。
他被气糊涂了,定下心一想沐云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他满脸懊恼道:“那...女君预备怎么做?”
沐云定了定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围着那群庄头管事看了一圈,托着下巴道:“皇后殿下今夜的态度,是不希望江府将事情闹大。我们便顺了皇后的意,不将此事闹开。”
薛青是真的气急了,自他跟随江呈轶之后,见过多少人世间的阴谋诡计,可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夜这般令他恼怒。付博,竟想诬陷他与沐云私通,以此陷女君与他不义,逼着江呈轶返回京城;又想以落云庄的这笔烂账,将整个江氏甚至水阁拖下水,当真阴毒至极。
如今江呈轶深陷朝局,若想脱离,那是难上加难。落云庄的帐是一摞黑心帐,这里头不知死了多少人,又吞没了多少官粮官资,笔笔皆是百姓们的血汗钱与死人钱。这样的烂摊子一旦到了江府名下,不仅江氏兄妹二人,就连水阁诸人也要全都受到牵连。如此利害关系让薛青怎能不怕?
眼下,见沐云想要息事宁人,薛青有些不理解道:“女君!您难道仅仅因为付仲文救了我们一次,就想放过付博么?”
沐云见他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无奈道:“你以为有这个可能么?他付博若单纯只是想将我困在京城的流言蜚语中,逼梦直返京,那么我这一次到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可他竟敢将手伸到我江府与水阁里来,还妄想着趁此机会将梦直与梦萝拉下水踩死,我怎能饶过他!”
薛青怔住,顿了片刻问道:“女君...是想到了其他法子?”
沐云暗暗沉下目光,握着拳头道:“既然付博想要让我们背这个黑锅,我们当然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不仅要把落云庄的黑帐还回去,还要再添一捆柴,把这把火烧的更旺。”
薛青瞧着沐云眼中似有成算的模样,一颗愤怒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不少。
他信沐云所说,知晓眼前的女子一旦有了谋划,必然会将事情做成。
薛青又想起一事道:“女君,那名假扮付府二公子的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沐云命人将这一群庄头管事全都带回地牢之中看押,转过身来回答薛青道:“想来,付博现下已经得到了消息。就将此人放归吧。不仅要让他逃出庄子,还要让他将我们已寻到真账簿的事情告诉付博。”
“可是...女君,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薛青不明白道:“倘若付博晓得我们已经寻到了真账簿...岂不更加提防?”
“如今,他计谋败露,又被皇后殿下知晓此事,必然已经猜到我们在这庄子里搜刮出了账簿。”沐云思路清晰,眼神坚定道:“既然留下他无用,我们自然还要利用他做些其他的事情。”
薛青疑惑道:“女君想要作甚?”
“我记得,房四叔说过,这落云庄的庄主前些日子出去云游了。如今想来,他应该并非出游...而是被付博手下之人残杀了。”沐云低着头猜测道。
薛青面露惊色,奇怪道:“付博作何要杀此人,倘若今夜之事成功,来日公子拿着假账簿前往廷尉府同堂对证,此人也必然要出面才可。付博这般不是多此一举?”
沐云叹道:“梦直总和我说,你做事虽稳当心细,却不是个肯动脑子的。我从前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付博杀了此人,自然是想要让我们死无对证,他到时再将此人之死栽在我们身上,说我们为了掩埋真相,杀人灭口。你觉得到那时,我们脱身的胜算有多大?”
薛青脸色一变,又开始恼了起来:“付博,他竟然算得这么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