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在他身后颤了颤,盯着走在她前面的郎君背影,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烦闷。
两人随着邓府的仆从一同去了前庭的堂上。
夜幕降临,都护府点起了万盏灯火,照得前庭亮如白昼。
此时,前府大堂上的客席已坐了四个人。
邵谦入内时,一眼撇过右侧席座,便看到了昨夜对他穷追不舍的董道夫。再转眼,便瞧见邓情的左侧坐席上,坐着前来查探消息的钱晖。
而这两人的下方,各有另外两名男子正襟危坐着。
眼瞧着庭前出现了一名素袍青年,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钱晖目光一怔,停留在青年身上好一会儿,脸上浮现古怪神色。
而董道夫此刻也被此人吸引,两锋长眉蹙紧,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这个青年的身上,总觉得他挺拔的身形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警惕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邵谦。
“都护将军。”素袍青年走上大堂,朝邓情行礼。
在将军首肯后,落入了末尾的客席。而他身后跟着的邵雁则款款朝邓情身边的坐席而去。
邵谦见此景心中发酸,于是目视前方,逼自己不去在意。
然则,堂上的几人对他频频打量,见他即便入了客席,也不曾将头顶的幕离摘下,便更为好奇。
董道夫端着酒盏,冷冷盯着末席的青年,开口嘲讽道:“不知都护将军是从何处请来的客人,竟然这么不知礼数?入了府堂也不摘幕离,以真容示人?”
听闻此声,邵谦才扭头朝上座的邓情看去,笑着解释道:“这位兄台说的是,还望将军谅解,我周游大魏列郡,一直戴着幕离不曾摘下,已成习惯。此番,并未料到能与都护府搭上关系,故而失了礼。在下这便摘下幕离。”
他抬手,露出一双玉骨秀长的手,作势要解冠上幕离发绳。
邓情却出声制止道:“邵兄且慢,即是邵兄多年以来的习惯,那便随了邵兄的性子,不必揭开幕离了,以免邵兄在我府上生出不适之意。我这下属不懂规矩,你莫要在意。”
董道夫眸露不解,抬头望向邓情,却见他目露警告,微冷了他一眼。
邵谦伸出的手在头顶顿住,遂优雅放下。幕离下的他不知究竟是何种表情,周身却慢绕起一股冷淡的气息。
至此,堂内浮现尴尬气氛。
邓情起身,为邵谦介绍堂上各位,打破了这僵局:“邵兄,众人既在此,便由我为你介绍一番,以便诸君相识。右座的这两位,是我的得力干将,董道夫、安富满。左边上座的这位,是我长鸣军一营大将钱晖。他身边这位,是北地边城郡中的郡防军、郡统军、守卫军的统领百卫冕。”
邵谦站在案几前,顺着邓情的介绍顺序,分别拱手作揖,行初见之礼:“诸位大人好。在下名唤邵谦。”
诸君见了礼,纷纷坐下。
邓情这才说道:“既然人已到齐,便开宴吧。”
内庭院外候着的厨司听唤,便端着膳食菜肴,带着一众仆婢缓缓入了厅内布菜。
邵雁上前,亲自侍候邓情。
角落里的邵谦总能有意无意的瞥见这情景,于是心里藏了一股闷意,坐在席下,端着酒盏一杯接一杯的饮。
邵雁的注意力一直在邓情身上,没怎么注意角落里的郎君。
一番酒饮后,厨司又上了些清口的点心。
邓情被邵雁伺候的心满意足,这才微倾着身子对躲在角落里的邵谦说道:“邵兄,想必邵雁姑娘方才去请你时,已将我的情况同你说了清楚。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邵谦此刻有些微醺,沉下眸子,点头答:“将军明日军务繁忙...想要邵某带着堂上哪位大人前去验货呢?”
他直接这样问,邓情便接着话茬说了下去:“那就...让我军中将领钱晖以及董道夫随你一同去吧?他们二人对甲胄溶制最为精通,也能替我仔细查看。”
他这话分明是不相信邵谦手里有什么好的原料。
席下的青年郎君并不恼,应承道:“既如此,在下便听从将军的安排。”
这场宴席,他坐得腿脚僵直发麻,明明没有什么要紧事,邓情却硬生生拖到了打更,才让众人散去。
邵谦脚步微乱,气息不稳,显然微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