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道夫握紧双拳,目光冷冷等着被惊起一阵涟漪波澜,又转而慢慢恢复宁静的荷花湖,目光如鹰般犀利:“主公,此人便是昨夜我在西街民巷跟丢了的男人。他身边另有同伙,将我打晕,才能逃出我的追捕。如今竟敢如此大胆的夜闯都护府,不除不可呀!”
邓情抓住他的双腕,逼迫他冷静:“你清醒点,冷静想一想。今日,我已将府邸再加一层防范。府外皆是精兵,连一只老鼠都爬不进来,这两名黑衣客又怎么能入内?”
董道夫暗沉的眸子亮起星光,问:“主公的意思是?这两名黑衣客皆是如今都护府内的人?”
邓情应道:“不错。”
董道夫似乎想起了什么,遂向邓情恭敬一拜道:“属下立即去查。”
他疾步转身离开,邓情盯着他的背影,对身边的护卫吩咐道:“去通知百卫冕,守着长河下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护卫应诺,拱手抱拳,遂小跑离开荷花湖。
邓情冷眸微眯,心下寒意四起。
被凉风吹动的荷花湖面,光秃秃枯黄的荷叶枝立在中央,被无情的夜色笼罩,显出一片衰败之景。
堕入荷花湖中的黑衣客忍着身体四处涌血剧痛的伤口,费劲儿的在湖中游着。这片湖,不仅连着都护府外,边城境内的长河,更与府邸上的连贯西北的溪水相连。
他费尽力气游到邓府宅邸上贯穿西北的那座红桥下,躲过上头匆匆巡查的侍卫,双腿双手勾着红桥底部的雕栏,费尽的扯开衣裳,发着抖喘了口气。
待桥上渐渐没了动静,他才钻出桥洞,趟着水,非常吃力的爬上岸。
此刻,他脸上假面具因沾水而脱落,露出本来的面貌——这张惨白无血色的英俊面容,此刻咬紧牙关,痛不欲生。
眼下,他如此伤势,想要绕道回到自己的厢房,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邓情已察觉黑衣客就来自府邸,并非外贼入侵,若他不能回到厢房,便会被人所疑。
他躲在苍石观山后的小洞里。在寒冷的秋夜中瑟瑟发抖,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湿透了的里衣冰凉的贴在他的身上,刺激着他每一处经脉。
脑袋沉重无比,失去了力量支撑。但他仍咬着下唇,妄图用痛意逼迫自己清醒,然则胸腔、肩头、肩胛、腰侧的伤口却带来更为剧烈的、刀割般的痛感。
他抓住假山洞中突出的石块,逼着自己站起来,然后穿过林径小路,匍匐前进,向小楼亭的方向费劲爬去。
已是夜半,熄了大半灯火的都护府上,重新嘈杂起来,仆人、侍卫杂乱的涌在后园中。
董道夫带着人正一间一间的查厢房,对人数。
外头轰隆隆的声响吵醒了已酣睡许久的江呈佳。
她蹙起漂亮的眉心,起身,点燃床边的灯盏,修长双腿落地,朝合扇木门走去,轻轻推开一条缝,查探外面的状况。
小楼台的对面,看守着她的护卫只剩下两名,他们相互附耳交谈,脸色十分凝重。
江呈佳沉下眸光,推开屋门,朝离小楼台四五米远的两名护卫喊了一句:“护卫大哥,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半夜突然吵闹起来?”
那两名护卫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娇柔呼唤,登时一僵,转头看去,便见小楼亭的前宽台上,立着一位穿着单薄,身姿妙曼的女郎,此刻正朝他们望来。
护卫答话:“邵雁姑娘莫慌,府上出了内贼打探机密,此刻董大人正带着人搜查呢!”
江呈佳心中略微一惊,额前突突跳了起来,又接着问道:“内贼?竟有内贼?都护将军如何?他可有受伤?”
护卫听之,换上笑容微微道:“姑娘不必担忧,将军身边高手如云,不会受伤的。”
江呈佳假装松了口气道:“将军没受伤便好。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护卫对视一笑道:“姑娘,您不过一介舞姬,帮不上忙的。您放心,那内贼受了伤,只需上下搜查府邸,很快便能找出人来的。邵雁姑娘,您安心歇息吧。”
江呈佳点头,柔柔弱弱的说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护卫大哥了。”
她又站在前宽台上张望了许久,左顾右盼,满心担忧的回了楼亭厢房里。
两名看守他的护卫互相叹一声:这邵雁姑娘对他们将军还真是芳心暗许、用情颇深,如此忧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