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疲惫,那是假的。
邵谦现在只想坐到牛车里休息,什么也不想再管。
走到校场外,他与护卫交涉了几句,便钻入了钱晖的牛车中,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为了照顾他的伤势,钱晖选的这辆牛车,车壁周围用厚厚的棉绒长布围着,密不透风,相较于外面的寒风,这小小的牛车里面倒是暖的很。邵谦依偎在角落里,合上眼,全身酸痛。
他身上的伤,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养着,眼下倒是有些反复了,再加上身上仍有些热度没有褪去,使他不一会儿便陷入了迷糊中,渐渐放松了警惕,被上涌的困倦之意包围吞噬。
有邓情派来的两个护卫看守,他倒是不用怕有人趁此机会害他,于是胆大的睡了过去。
沉沉的梦境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乌云从天边压了过来,眼前的这座小城下似乎陷入了狂风暴雨中。
他很难受,喘息良久,努力的揉了揉眼睛,再往眼前景看去。惊奇的发现,他已从邵谦变回了宁南忧,且不知何时立于了城头,手中撑着一把竹伞,正俯身看着这座城池的一切。
瓢盆大雨拼命的洗刷着小城。
他怔怔的望着雨中的边城景象,陷于沉想之中。整个世界安谧无声,一切仿佛是一幅景画一般。
突然城门前,传来烈马的惊鸣声,划破了这寂静的雨景。
宁南忧眸中瞬间澄明,朝马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金甲的青年将军,疾驰着身下快马,正朝城门这边快速赶来。而他身后有另一匹骏马跟随。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郎君,那郎君身披斗笠,让人瞧不清他的样貌。
烟雨朦胧中,两匹疾马冲入了城门。
宁南忧的目光随着他们而动,天雨瓢泼一般的下,没有绝止的迹象。
他在混沌中,随着那青年将军和郎君的步伐来到了金玉奢砌的府邸之中。
朦胧的烟雨在刹那间被撕破。
他来到了游廊下,庭内仍下着大雨,方才还疾驰于马上的两位郎君已摘了湿漉漉的斗笠,脱下披风,一阵朝他所在的这条游廊行来。
青年将军身边,那年轻郎君的脸映入了宁南忧眼中,使他呼吸突然一滞。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周源末每每外出云游时,常用的一张人 皮面具。而他身侧站着的将军,正是这长鸣军统帅——都护将军邓情。
他们并肩而行,谈笑燕燕,感情似乎十分要好。
宁南忧心中刺痛了一下,涌上一股愤懑,缓慢而凌厉的眯起了双眼,冷冷盯着这两人,眼中起了一层杀意。
正当他准备跟着两人继续往游廊的深处走时,耳边却隐隐传来几声叫唤:“主公?主公!”
他的意识逐渐清晰,眼前的画面却模糊了起来。
仿佛被人拖拽般,他从雨境中突然回过神,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钱晖的牛车之中,倚靠在车厢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
钱晖正万分紧张的看着他,压低声音叫唤道:“主公!你醒醒?!”
青年聒噪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宁南忧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倒吸了口气,缓慢的睁大了眼朝钱晖看去。
见他睁眼,钱晖才松下表情,一脸虚惊道:“主公,您吓死属下了。怎么睡得这么死?”
宁南忧睡醒后,习惯性舔了舔唇,幽幽的目光朝钱晖探去,整个人仿佛刚从大雨中被捞出来一般,带着一股杀伐狠厉之气。
钱晖不禁抖了抖,小心的试探道:“主公,您怎么了?”
宁南忧微微蹙眉,瞥他,压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询问道:“比试结束了?”
钱晖点点头道:“结束了。眼下,牛车正往都护府行驶。属下将您送回去。”
宁南忧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脑仁,顶着沉甸甸的头颅坐直了身子,接着问道:“结果怎么样?”
钱晖一脸崇拜的看向他道:“主公,您真是神了!那柳景与他的前锋兵,在第三局的时候,丧气十分,没过片刻便败下了阵。咱们的人甚至都没有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