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之景十分出奇。
他夫妻二人双双坐于木轮之上,各自的脸色皆有些煞白。
目光相望对视时,竟有些莫名的尴尬。
宁南忧清了清嗓,以缓这奇怪的气氛,低声柔浅地问道:“入了夜...更寒了一些,阿萝此时来寻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这语气温软却又带着一丝疏离。
敏感多思的女郎立刻察觉了出来,她心中略微一沉,眼底浮出一丝无奈,却还是扬着笑容,娇娇柔柔地说道:“非得有事才能来寻你吗?”
郎君神色古怪,盯着她缓慢地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这样,你...随时都能过来。”
江呈佳听他平淡、甚至有些漠然的语气,只能悄悄抑制住心中的酸涩,僵着脸上的笑容,说了一句:“二郎...我确实有事来寻你。”
她不再废话,切入了主题。
对面的郎君默然不语,静静望着她,等她说下文。
江呈佳:“我想,我或许知晓城中那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究竟是何人的手下了?”
郎君的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听到这句话时,微乎其微的闪烁了一下,暗藏了一丝冰冷,又带着一抹十分矛盾的期望。他开口问道:“哦?可是水阁的千机处查到了什么?令你这样说?”
他语中的试探之意虽不明显,却仍被江呈佳听了出来。
女郎苦笑一声,平声说道:“的确,千机处找到了一些线索。我据这些线索,有所猜测。”
宁南忧循循说道:“阿萝所猜是何人?”
她目光一顿,抬眸望向面框有些模糊的他,定定的说道:“我身边...有一江湖医者,名唤秦冶。你可知晓?”
江呈佳说出秦冶二字,对面的郎君身形明显一颤,星目稍抬,定在她身上,寒气逼人。
她几乎可以肯定,宁南忧已知此事,并且确实对她产生了怀疑。
良久,郎君吐出一句话:“此人,我有所耳闻...他怎么了?”
迎着那带着森森寒意的眸光,江呈佳镇静自若道:“有一桩事,我一直未曾告诉你。腊八节那桩轰动京城的邓府私宅爆炸一案,幕后元凶并非那汪鹤,而另有其人....而我身边这名唤作秦冶之人,亦参杂其中。但却并非我与兄长授意。”
宁南忧虚起眸色,表层的冷意愈发深入眼底:“哦?竟有此事?听阿萝之意...是说此人背叛了水阁?”
江呈佳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宁南忧再次敛眸低垂,冷笑一声道:“秦冶只不过是一介江湖医者,作何要背叛水阁,又为何要与那爆炸案的元凶共同谋划...炸毁邓元私宅?此人与邓氏有何深仇大恨?”
他果然如她所料问及此事,恐怕对秦冶的身世亦有所怀疑。
江呈佳若有所思的想着,并不知道周源丞已将秦冶的真实身份查了出来。
她心中犹豫纠结,不知要不要将此事告之宁南忧。
对面的郎君紧紧盯着她,不松一刻,从她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迟疑,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又沉沉而下。
他等了片刻,见她迟迟不说,便有些不耐烦。
待江呈佳想定,宁南忧却不愿再听。
她正要开口,玉面郎君便先一步堵住她的话语道:“你若不愿说...便不必犹豫。阿萝,我不会强迫你说什么。”
他突然转变态度,变得十分冷硬。
江呈佳哑然失声,望着他模糊的身影,登时无措道:“我并非不愿说...只是再想要如何同你交待...”
宁南忧已不顾她此刻的心境,转动木轮,朝帷帐内行去。
他心中郁郁,因秦冶一事不悦多时,已对江呈佳产生了不可消除的怀疑。
所以,即便她此刻前来解释,也抵消不了他此刻心内的烦躁与疑虑。
江呈佳太聪慧,且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宁南忧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已经知晓他查到秦冶身份一事,所以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才会在此时前来向他解释。好以此再次博得他的信任。
这些想法盘绕在他的心头,无法遮去。
因此,他更加没有办法听女郎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