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表情迷离,游然在状态之外,仿佛被吓得不轻。
城夫人领着一众仆婢从庭园的另一边浩浩荡荡的离开,一点也不顾及身后被侍卫们围的水泄不通,无法反抗的淮王后。
只听那方才还无比高贵、翩然端庄的女人此刻如泼妇骂街一般,冲着对面离去的一群人尖叫呐喊着。
江呈佳悄然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女郎,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定至极,不由衷心佩服起她的坦然自若。
城夫人扶着她来到无人的偏院,便让身边跟过来的仆婢们都在照壁之外守着,不允踏入一步,也不许他们将任何人放入此院。叮嘱完这一切后,城夫人才牵着她往院下小庭里走去。
待两人走到深处,这个精明强干的妇人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附近并无异常后,才轻轻放开了江呈佳,并退后两步,朝她微微尊礼,淡笑道:“侯夫人,这处院子,是我早些时候便特地向云苏阙包揽下来的地方,安全可靠。您...可以不用装了。”
她直接戳破了江呈佳的伪装,脸上全然一副知晓内情的模样。
这让江呈佳吃了一惊,暗自沉下了眸光。她逐渐散去脸上的恐慌惊惧,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沉默半晌,才轻轻笑了一声道:“城夫人果然如传言所说的一样,胆识国人、魄力极强,又机智聪慧。”
蒋怜笑吟吟道:“这样的夸赞倒也不必。若说胆魄与谋略,我自不如侯夫人厉害。只是,我也并非那种可以被轻易蒙骗的人罢了。”
江呈佳莞尔,淡淡道:“不知城夫人是何时看穿了我的戏码?”
“自淮王后阻止常山侯以后,我有意观察了你的表情与动作。不得不说,侯夫人的演绎出神入化,我几乎快要相信的确是那常山侯要对你图谋不轨,却在此时瞧见你有意无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衣装,将它们扯得更加凌乱了一些。
一个险些被人侵害的姑娘,恐怕早已被吓得神志不清,如何还会故意破坏自己的衣饰?这一切只能说明,您是故意如此。为了让这场戏变得更加真实,才会趁着淮王后与常山侯都没留意时,将自己扮得更加可怜,惹人心悯。”
城夫人说着她自己的猜测,胸有成竹的看着对面的女郎,嘴角浅浅的笑意始终聚着。
她将一切都说中了,几乎没有偏差。江呈佳扬起眉梢,低低赞叹了一声。纵然她没想着事后隐瞒城夫人,但做戏时却是无比认真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夫人,竟这么快便发觉了奇怪之处,不仅没有当场戳穿她,还配合着她将戏演了下去。
难怪兄长曾说,城阁崖忠厚老实、对身边人非常信任,比较好接近,但他的夫人却是个顶顶厉害的主,并不容易糊弄。此女看似爽朗英豪,可心思却最是细腻,多年来大将军游走朝堂之间,能够在漩涡四起的朝堂上独善其身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这位夫人在旁叮咛辅佐的缘由。
江呈佳心里想着江呈轶的话,在不经意间抿了抿唇,向城夫人郑重一拜道:“城夫人聪慧,想必应该猜出我今日做这场戏的目的了...既如此,我便不再转弯绕话了”
城夫人向她颔首示意,表明自己的态度:“侯夫人直说便是。”
江呈佳顿了一顿,说道:“如今,宁铮愈发猖獗。陛下的权威频频受损,邓氏一族与苏刃有所牵连,亦不好脱身。淮王及王后想利用苏刃贪渎的案子让常山侯恢复王爵,且已接近成功。倘若苏刃一案真的落入常山侯之手,那么邓氏必然会被牵连,即便没有大错,也会被摄政王大肆张扬,宣告天下,广而阔知,令邓氏彻底陷入水火之中。如此一来,陛下皇权必将再受动摇。反复以往下去,摄政王迟早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想必,这其中的要害,城夫人也十分清楚。”
听她所言,城夫人深深锁起柳黛青眉,默默点头道:“我知晓这其中利害。所以,才会配合你演这场戏。但,侯夫人应该知晓,想要解决其中隐患并不简单。如今你做的这一场戏,到了陛下和群臣面前,或许大有漏洞可循。我如今虽然与淮王后正面硬拼,却不敢保证此事真的闹开后,你我二人能应付的过来。
侯夫人既然深陷于这朝堂的深湖中,应该晓得,廷尉府的窦月阑不属于朝堂之上任何一股势力,他只效忠于百姓与宁氏正统,绝不会偏私,断案十分严明公正,倘若他查出今日之事的真相,那么到时候...倒霉的便是城府与你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