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不出片刻,软榻上的郎君便察觉到了这一束目光,抬眼懒懒的望去,瞧见一抹娇小身影在眼前晃荡,便顺口唤了一声。
江呈佳身形一顿,便迅速朝他奔过去,纵跃入榻中,稳稳当当落在他身侧。
忽觉身边软榻一颤,侧边的一块被褥陷了下去,郎君下意识的往一旁躲了躲,为她腾出了个位置。
他无奈笑道:“调皮。”慢而轻缓的吐出这两字,疲倦而沙哑。宁南忧睁眼一瞬,便又闭上了眼,苍白的脸色在浮光映衬下更显病色。
他神情倦怠,说话慵懒,只想靠在榻上休息,看上去似乎受了一场大折磨。这让江呈佳心有不安的皱起了眉头,她小心翼翼钻入他怀中,轻声嘟囔道:“怎么了?今日上朝不顺利么?陛下和父亲说了什么?你怎么...这样疲倦?”
她声色温润如泉,浅浅柔柔的绕过他的心头,舒缓了他浑身的疲乏。慢慢地,这疲惫的郎君吐露道:“朝廷之事,如我预料中的一般顺利。陛下金口玉言,要我好好修养,父亲...自然不敢说什么。”
他安静的回答着。
江呈佳盯着他,眨了眨眼疑惑道:“那你为何...看上去并不高兴?”
“意料中的事情,既达成又有什么可令我高兴的。”宁南忧努力睁开一条眼缝,有气无力的说着。
她还想多问。这郎君长臂一挥,将她牢牢卷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额头,温柔拥抱道:“阿萝,安静的陪我躺一会儿。”
他身上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有些腥香,仿佛才换了药。江呈佳便知他早上的一番折腾,定然又将伤口挣裂了,于是心中无奈,瞧见他如此疲乏的模样,又不敢责怪什么,只能任由他抱着,陪着他休憩。
窝在他怀中时,江呈佳趁空想起薛青与千珊的事,心中暗暗想:总这样逃避也不是好办法。
经过这一日的思考,她还是觉得,将事实真相告知千珊才是最好的选择。若她胡乱决定,凭一人意愿决定他们二人的命运,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
她靠在宁南忧的肩头,凝着眸思量此事,失神片刻,没过一会儿便听见身边的人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郎君已熟睡了过去。
江呈佳由他抱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的挪开了他抱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从软榻上钻了出去。
她一溜烟出了屋,去了隔壁暖房梳洗,又弄来几样团花点心来,在院中吃饱喝足后,才敢重新回去。
扇门推开,一股檀香缭绕扑来。屋中香如玉阁,鸦雀无声。
江呈佳再次来到香软塌前。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没察觉她的动静。
他沉睡至深。金色朝阳镀在郎君的脸庞,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一笔一画,一浅一深,仿若天工美物。她突然来了兴致,踮着脚走到房中的梳案台上,从首饰盒中掏出一枚半绣未成的荷包,望着上头的图案始终觉得不满,便悄悄拆了线团,重新勾勒。
她就坐在香软塌的对边,手中拿着荷包的一面,绑在绣板上,对着熟睡沉静的郎君,绣了起来。
时光静好,安宁柔谧。
她小心翼翼将他的模样描摹了下来,对着光,认真的穿着线,默默无声的伴在他身边。
他睡了有多久,她便绣了多久。
暖风从窗外袭来,吹响屋中挂帘,叮当轻微作响。沉谧安宁的美郎君与那貌若天仙的女子宛如一幅画卷,丹眼珠唇、黛眉峰宇、帘卷芬芳、淡袖水浮,女比天上阳,男似静夜月。一晨一夜,揽尽天下光泽。
一时一分,慢慢流过。
待到女郎将手中绣面完成,天色已近傍晚。她腹内咕噜噜冒出一阵声音,已是饿极。她悄悄起身,准备溜出去弄些小膳。还未动身,香软塌上的郎君突然开口唤她道:“坐了这么久,终于晓得饿了?”
江呈佳肩头一颤,耸着脑袋望了过去,只见宁南忧撑着脑袋,正懒洋洋的靠在榻上望她。
“你醒了?”她愕然。忽然从他方才的话中反应过来什么,呆呆的说道:“难道说,你早就醒了?”
宁南忧勾着唇,却不作答。
江呈佳扭身朝他走去,嘀嘀咕咕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郎君失笑,微微摇头道:“不饿。”
“睡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饿?”眼前女郎又忽然顿住脚步,远远的望着他道,“你等着。我这边去做两个小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