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陵盯着堂下跪着的人,脸色愈来愈黑沉,心中盛满的怒气快要呼之欲出。他隐忍再三,终于忍不下去,将手中卷宗狠狠摔到了温竹面前,厉声喝道:“这就是你同我说的都已经查清楚了?!!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温竹被那突然飞到他面前的帛书吓得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好几步,肩头不断颤动着,拾起面前的卷宗,手抖着打开,阅览其中内容。这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卷宗帛书之内,所载的乃是多年前,邓陵在兰心楼被人投毒的案子。书卷所写,详细至极,甚至比当年的廷尉府还要细致百倍,其中种种线索,几乎都有强烈的指向性。明眼人一瞧,便能隐隐猜出,这案子幕后所指的真凶,到底是何人。
温竹心惊胆战的读着帛书,额上渗出细凉的汗珠。他合上卷宗,眼神惊恐的望着邓陵,问道:“主公...主公是在何处得到的这份卷宗?当年兰心楼一案,属下调查了一年零三个月,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痕迹...最后因老太尉催促廷尉府结案而不了了之...到如今,除了当年逮捕归案并处以死刑的一名茶客之外,属下便再查不到任何消息。可这份案卷...条条线索所指,竟...竟是都护将军?”
邓陵冷森森盯着他,声音压得极其低小:“现在...是你回顾兰心楼案的时候么?”
温竹与他对视,见那双寒气盛然的眸子里皆是恼恨,便立即磕了两个响头道:“属下无能,没能查到当年投毒案的真相...让主公如此受罪...”
邓陵暴跳如雷道:“温竹!如今,是让你自我悔过之时么?你可知这卷宗...是我在哪里发现的?是在那沐氏逃跑的田埂上!!这是江女刻意送到我面前的!我要问你什么...你还不明白么?!”
温竹惶然一愣,眼见如此暴怒的郎君,迅速转了转眸,小声说道:“主公之意是...这京郊仍有江呈轶名下的其他屋宅?否则江女...根本不可能拿到这宗帛书送入平村。”
江呈佳与沐云随着灵仪队一道离开京城,根本没预料到邓陵的突然袭击,否则早就防范有佳,不可能令灵仪队众人全部被捕。也正是因此缘由,她们更加不会将兰心楼一案的卷宗随身携带。而如今,这案子的详细调查录送到了平村,送到了他手中,便说明,京郊之内,必然有一处暗室存放着江府所调查的朝野众臣乃至天下之事的卷宗记录。
邓陵在拿到这卷宗的那一刻便立即反应了过来,在惊叹江呈轶行事之缜密的同时,也对温竹的粗心大意而恼怒愤恨。他随手抄起一旁茶几上的陶器,再次向温竹掷去:“废物?!你是如何同我保证的??口口声声同我说,这京郊上下你已全部安置好了,可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主公息怒,属下办事不周...还请主公降罪!”温竹面如死灰,知晓已经逃不过处置,便干脆认命,主动讨罚。
邓陵纵然生气,却也知晓此事并非皆是温竹的过错,要怪就得怪那江呈轶太过狡猾,竟在他眼皮子底下置了一处私密地产,还瞒得一丝不漏。
他恼了片刻,松了松气,降下了火气,靠在木轮上厌烦的说道:“罢了。此刻并非罚你的时机,待此事了结后,我必不会饶过你。你去...将外头等着汇报常祁山庄一事的人领进来!”
邓陵就这么绕过了温竹,令他惊诧之余重重地卸下了一口气。然,在他身后,重伤累累躺在担架上的长谷,心中却愤然失衡。明明温竹与他同样失职,可邓陵却只处置了他一人...这是何种道理?
怨恨的种子在长谷心中萌芽,他略略抬着脖子向那一跪一站的两名男子望去,满眼阴毒憎恶。
追着沐云去了常祁山庄的兵士们在屋外焦灼不安的等待着,眼瞧着屋内迟迟没有传召的动静,他们急得团团乱转。
终于,竹屋紧紧 合上的大门被人推开,温竹从内走出,踱步到他们面前,沉沉说道:“主公唤你们进去。”
这些兵士顿时大喜,一股脑全朝竹屋内涌去。
竹门大敞,长谷鲜血淋漓的躺在担架上被人从屋内抬了出来,一股脑往前挤的兵士们瞧见这情景,不由自主的顿了顿脚步,心中慌了一下。
长谷被抬到温竹面前时,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抬着他的两名侍卫求助般的望着温竹,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温竹狠狠地蹙起眉头道:“愣着作甚?将他带下去治疗啊?主公只说罚他,未说要他的命,若治不好他,我唯你们试问!”
这两名侍卫急忙点头,不敢再耽搁,抬着长谷连奔下山。
竹门前堵着一堆兵士,未踏入门槛内。温竹瞥着他们,呵斥一声道:“都张望什么呢?难不成也想主公赏你们一顿军棍么?”
兵士们闻之色变,不再犹豫,迅速跨入门中,朝屋中行去。
邓陵靠在木轮上,满脑子混沌眩晕,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众兵士走两步顿三步的来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