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一怔,莫名感觉到了沐云身上的戾气,心口顿时颤了颤:“回禀沐夫人,奴婢、奴婢与水河方才...去东厨照看女君的药膳了。恰好,女君今日要饮的汤药也熬煮好了。所以...奴婢们便连同药膳一起端过来了。”
沐云依旧扬着笑脸,眸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仍保持着一片春风和睦,轻声细语道:“那么...怎么不留一个人在碧棠斋中看顾?”
这话一问,水河与红茶都微微愣住,相互对视,面面而觑。
“奴婢们...从前也是这样一起前往东厨的?况且,碧棠斋中也有旁的婢子照料,故而...”红茶断断续续的说着,眼见沐云的表情愈来愈奇怪,便止住了声,不敢再言。
“你们也敢放任她一人留在院子里?莫忘了,她如今可不似从前。她没了武功,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成日里病怏怏的躺着...最是需要照顾。”沐云话语间慢慢带了点怒气,神色也不像方才那般和悦。
红茶与水河被她训得找不到方向,当即呆在那里,默然不语。
为了江呈佳,沐云确实有些激动过头,换做平日,她或许不会这样。可今日,烛影险些便发现了江呈佳两眼失明的事情,叫她心惊肉跳,心中那口气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她只离开片刻,便险些出现大问题。平日里,有她陪在江呈佳身边,红茶与水河虽然并不清楚江呈佳真正的病况,但都是远远跟着伺候,不会离开。而她方才之所以会放心出府,便是知晓,不论如何,这两名女婢都会候在一旁,随时等待传唤,江呈佳也自有办法瞒着她们两人,不让她们发现自己眼睛的问题。
谁曾想,红茶与水河两人竟一声交待也没有,便离开了碧棠斋,烛影正是趁着这个空档溜了进来。
她又气又怕,心里拂过一万个场面,只觉得恐慌。倘若今日来的不是烛影,而是与江府敌对之人派来的杀手。江呈佳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她实在不敢深想,会发生怎样可怕指使。
虽然凭着江府四处所设的防卫,以及烛影带领尚武行布下的暗哨,不可能让任何杀手靠近江府,接近碧棠斋。可她,还是没由来的激起了一阵忧虑。
沐云一顿火气发泄了出来,心里顿时平静了许多,再回头去看红茶与水河的脸色,便觉得自己或许把话说得重了些。她虽然确实有些不悦,但仔细想想,此事也怪不了她们。她应当提早防范,做好自己不在江呈佳身边的打算。
她心中之气渐渐平息,悄悄转了话锋,对两名女婢道:“若下次,即便有急事离开,也应当留下一人。我并无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如今,女君身侧不得再出现无人照看的情形。方才是我态度不好,二位切莫放在心上。”
她操之过急,态度过于严厉,此刻语气和缓下来,神情也稍稍变了变。红茶与水河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便听见女郎向她们致歉,于是连忙摆手道:“沐夫人方才说得对,是奴婢们没有考虑周全...”
沐云收起了脾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一旁的宋阳,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阿阳。我这里,有一桩事交给你去办。这是你家女君亲手写的书信,你且悄悄前往淮阴侯府,务必将此信交给淮阴侯。并告诉他,女君有急事相见,若应准,便深夜前来碧棠斋一句。记住,切勿让人发现你的踪迹。”
她一板一眼的说着,表情肃穆严正。
宋阳见状,心口扑通扑通跳了一阵,小心谨慎的接过书信,连连点头道:“属下遵命。”
“现在就去吧,莫要耽误时辰。”沐云催促道。
宋阳见她着急的表情,便立即应道:“喏。属下这便前往。沐夫人,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迅速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犹豫的向碧棠斋外奔去。
红茶与水河挨在一旁,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今夜有什么大事发生。
宋阳的速度一向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书信便落到了宁南忧的手中。
彼时,他正巧从付沉处归来,吕寻便急匆匆的将他带去了侯府后巷,与宋阳会面。得知江呈佳相约的消息,他心有疑惑,在阅完那份手书后,更有些不解,于是压着满腹狐疑,向宋阳应承了下来。
夜半深寂。他料理完手头的事情,又安顿好李湘君,摆脱万难,趁着月色正浓,悄然翻上屋檐,离开了淮阴侯府。
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刻的京城,万籁俱寂,巷落郭区空无一人,森森然吹来一阵凉风,冷得小道旁的两行柳树瑟瑟摇摆。
偶尔传来几声瓦砖噼啪的声音,那是玄衣青年踏屋飞行遗留下来的动静。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他顺利无阻的来到了江府后门。红茶与水河入了夜便在这里候着,好不容易看到郎君的身影,便急匆匆迎了上去,慌忙道:“君侯,您总算来了!”
宁南忧眼见她们焦灼的神情,当即提心吊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样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