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已经过了很久的事情,重新回想,却仍是万分痛苦,不得自抑。迈着沉重的步伐,江呈佳缓慢的靠近了窗边,凭栏倚靠,盯着天空发呆。
此时此刻,逐渐淡去的黑云间,有几颗星羞答答地眨起眼儿来,一闪一闪,光彩四射,像是在冲着她微笑。那一瞬间,她仿佛瞧见了当年的覆泱。他与她的相遇,凝结在她的回忆里,成为她每一次坠入地狱时的救赎。
她仰头望着,恍然陷入了那遥不可及的世界里,逐渐迷失了清醒。
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了干涸的泥土上,院子四处像是被了镀了一层银,宁谧的城阙溺在夜色里,被街巷两侧燃起的烛灯推进了昏暗的角落里,孤独又高傲。
夜来南风起,西墙根上的城门看守们盯着晕眼的天光,捂着嘴打着哈气,祈求东阳能快些升起,可以早点换岗,归家与妻儿团聚。
东市之中,隐藏在周边破落杂户之中的一座高墙长院里,负手站着一名身形高挑,面容清秀,长相偏阴显柔的男子。他对月惆怅,神色青白,心情似乎很是不佳。
在这逼仄绵长的小巷里,从右边漆黑的尽头,悄无声息的行过一人,慢慢的靠近那座高耸的院墙,隔着一道陈旧的小门,站在幽森处停了下来。
院墙的另一侧,站在空地上的男子似乎听到了门外那细微的声音,忧愁暗深的眸子立即变得犀利而冷厉。他踮着脚,小心翼翼靠近墙根,竖着耳朵,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的人,似乎长叹了一声,伸出了手,有些犹豫的停在半空,最终落下。遥夜沉沉,寂静的巷落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叩门声。躲在墙角的男子,冷然厉呵道:“谁?”
石阶下,传出一句沉重的回答:“宗叔,是我。”
院子里,靠在门边,紧绷身体,随时准备攻击的男子听到这记声音,不由吃了一惊:“卢生?”
泥墙外头传来嗯的一声:“是我。”
那扇破败不堪的小门被猛地推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吱呀声。
秦冶站在门外,瞳仁乌黑,转着深沉的光泽,盯向院内。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里头的男子奔了过来,双手用力钳住秦冶的肩膀,焦躁急切的说道。
秦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着头,朝院子内打量了一番,压低嗓子问道:“这屋子...只有你一个人?”
那男子摇摇头道:“大周君与我同住此处。”
秦冶接着问道:“那么容伯伯呢?”
男子道:“他在另一间平房内,守着绯玉。”
秦冶若有所思的颔首,轻轻推了一下面前郎君的肩膀,淡淡道:“不请我进去么?难道要在巷子里说话,将东市守卫的哨兵引来?”
男子这才让过脚步,侧着身体向他道:“跟我来。”
秦冶跟在他身后,绕过院子,往前侧光色昏沉的主屋行去。
两人一同跨过槛栏,秦冶向周围张望了一番,目光下沉,万般谨慎的合上了木门。屋堂里,只有左侧墙角点了一盏灯,烛火微弱,但也照得一方微亮。他们便朝那光处聚拢,盘坐在旁,面对着面,互相凝望。
迎着窗边缝隙中飘出的细而浅的暗流清风,那烛灯的火心摇曳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映在秦冶对面的郎君脸上,将他的神色仪容映了出来。
他问道:“阿生,你我只不过半年未见,你的面容怎么变得这样憔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哪里了?为何这半年,你完全销声匿迹了?”
秦冶低下眸,沉默不语,像是被什么困住了心绪一般,浑身上下愁云笼罩。
“怎么不说话?”
秦冶深吸一口气,望向对面的郎君,慢慢吐露闷意,心烦意乱道:“源末。我心里有桩秘密,不知你肯听不肯听?这个秘密,千钧重负...我隐匿半年,实在无法独自一人承担了。”
周 源末目露异色,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起来:“什么秘密,竟让你吃力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