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冶两眼湿润,像是被浸了层水,哽咽道:“沈伯伯,阿生这些年...对您很是想念。您怎么,到现在才出现...”
那人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通红的双眼,心中一片怜惜,张开手臂将他抱入了怀中。
一老一少,紧紧相拥。
半晌过后,秦冶才抬起了头,擦去眼角泪花,向那人问道:“沈伯伯...您为何会晓得我在东市?”
那人低声道:“我不仅晓得你在东市,我也晓得,宗叔亦在。”
秦冶目露惊讶,随即又奇怪道:“既如此...您为何,不将宗叔一起绑来?他也许久未见您,分外思念您。”
那人却冷下了声音:“他早知我是谁,也晓得我在哪里,可他从未有一次来寻我。”
秦冶诧异道:“宗叔竟然晓得您这些年在哪?”
那人呵呵道:“知道又如何,我在他心中早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如今,心里除了复仇,还有什么?”
秦冶落寞的垂下了眼眸,叹息道:“他已入魔,如今更是无可救药。不论我如何劝说,都没有用。不说他了...沈伯伯我们许久才见,您能同我说说,您这些年究竟身在何处么?”
那老者抚着黑白相间的胡子,长呼一口气道:“若我说出来,你不要觉得荒唐。”
秦冶心中一颤,登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老者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此刻,身在常山侯府之中,乃是常山国相。”
秦冶怔住,目瞪口呆道:“您?您在常山侯府任职?怎么会...您为何要辅佐宁南昆那厮?您难道不知道么?其父宁铮乃是常猛军逆案的罪魁祸首么?!”
老者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我心里清楚。”
秦冶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满脸失望道:“沈伯伯?我原以为...您是个明白是非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若我晓得,您是常山侯府的人,宁愿今夜未曾与你相见!”
他语气愤慨,脚步连连后退,推开眼前的老者,仿佛要与他划清界限。
这老者当即上前一步道:“我呆在常山侯府自然有我的原因,阿生...当年的血仇,我怎敢忘?只是...我实在不愿你们这些小辈陷入悲惨之中,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没想到,我故意避开你们多年,到头来,却还是看见你们一头栽入了这血海深仇之中。”
秦冶脚步一缓,浑身软软绵绵,盯着眼前的老者看,颤着声问道:“您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要呆在常山侯的身边?”
老者摸着胡子,郑重其事道:“我且问你。你可知宁南忧是何人?”
秦冶目光微滞,下意识的看了看屋内站着的两名壮汉,默然不语。
老者却道:“你放心,他们皆是知情人。”
秦冶这才试探着说道:“沈伯伯也知...昭远乃是窦寻恩之子么?”
老者诚然点头,没有半点犹豫:“不错。”
秦冶再道:“那么...您也晓得,窦寻恩是明帝遗落在民间的皇子么?”
老者颔首,满眼坚决道:“是,我知道。”
秦冶愕然:“您既然...什么都晓得?那为何...不相助昭远,反而要选择常山侯宁南昆这样的人为主?”
“为了保护你们,保护昭远那孩子。”老者沉稳的说着,“昭远一生太苦,处境艰难,若无人替他暗中打点一切,恐怕难在这个世道中找到生存的方式。他心思深沉,又过于重情重义。那千斤之重的单子,如果没人帮他分担...他又怎么能坚持得住呢?”
秦冶:“这些年...居然是您在昭远背后相助于他?那...他晓得么?”
老者却摇摇头道:“我对他的帮助,只在暗中进行。他只以为是自己培养的夜箜阁暗卫、探子所为,并不知我的存在。我...也不敢让他晓得我的踪迹。”
秦冶屏着呼吸,凝神问道:“那么...敢问沈伯伯今夜突然将我绑来,与我相认的原因是什么?”
老者盯着他,双目虽有些岁月沧桑的浑浊之感,却仍然炯炯有神:“你终于,问了这个问题。阿生,我要你,加入我的阵营,与我一同暗中襄助昭远,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