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定住,犹豫地问道:“难道你心里想的是?”
宁南忧不作声,算是默认,他慢慢垂下眸子,神色平静,仿若已经笃定了结果。
女郎细细追究了一番,总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质疑道:“可他为什么要向父亲进言,将你调去凉州边境?”
宁南忧轻声道:“因为这样,才能解除我与曹家舅舅串通密谋的嫌疑,使我转危为安。”
“解除嫌疑?这如何能解除?曹家舅舅必然是站在你这边的...父亲的探子从凉州得到的消息,基本都是曹家舅舅刻意加工过的,父亲真的会信你在凉州毫无动作么?”
“你说的对,即便我去凉州,与曹家舅舅从始至终都不见面,父亲也不见得会信我。”
宁南忧没有否认女郎的提问,但同时又调转话锋道:“只是...阿萝,你莫忘了,如今的沈夫子,代表的是三弟。他既然敢同父亲提出这样的建议,必是因为三弟在凉州有什么行动,且,是针对我的。我虽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什么法子,但我有种隐隐的预感,此次前往凉州...一定能打消父亲对我的顾虑。”
他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说着,仿佛已经算定了结局。
江呈佳默声不语,黑眸深深地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他察觉到了她深切的目光,抬眸望去,与她对视,见她表情微沉,便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作甚?”
女郎歪着头,眸子里满是探究,似乎有诸多不解,她道:“郎君为何这般相信沈夫子?只因孙齐说他从未背叛过你...你便觉得他可信了么?...孙齐究竟是谁的人,我们并未核实,他到底是不是沈夫子安插到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的人,我们根本不清楚。甚至...郎君,你都没有审一审孙齐。如今竟然,笃定沈夫子能助你化解危局?”
她问:“你对沈夫子...真的这般信任么?”
宁南忧盯着她,干脆利落的答道:“是,我信他。从始至终,我都信他。甚至,哪怕他真的不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怪他。当年,沈父子待我,犹如己出。他与卢夫子一样,是至情至性之人,不会被世间不堪污浊,若行事有悖往常,也定有自己的谋算与决定。因此,不论他通过谁,以什么样的方式告知我,他并未叛我,我都会立即相信。”
江呈佳听着,眉眼间点缀着温浅的柔意,心里的疑惑就此被他说服,她感叹道:“君侯与沈夫子的师生之情,当真叫人艳羡。在这污浊之世,君侯能有如此放之信任的人,实乃幸事。”
宁南忧见她眸中流出羡慕之色,便握紧她的手道:“我对你,亦是一样的。”
江呈佳默默凝望着他幽幽深邃的眸,瞳仁轻轻转动,听着他的承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心里,很不踏实,眼见宁南忧这样信任自己,便更加愧疚起来。
时势不同,自从知道自己的结局后,她心里总燃起一个念头,且这想法愈加强烈:她想将当年之事向宁南忧和盘托出,她总怕将来,若是郎君自己查到了真相,发现她竟然瞒了他那样久,会彻底对她失望。
她渐渐走神,思虑又渗到了旁处去。
宁南忧见她的表情凝重,心里生出一丝奇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这样说,你并不高兴么?”
江呈佳回过神,看他一眼,淡淡摇头道:“怎么会?我只是再想,沈夫子到底会如何解除父亲的顾虑?”
郎君握紧她的手掌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罢了。一切,还需联系吕寻,探一探邓情被救出狱后,关押在京城西郊庄子里的举动,才能得知我的想法究竟对不对。你莫要想这样多...一切都还未定。”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那么月牙呢?月牙怎么办?赵拂既然说邓情带走了假扮成阿萧的月牙...我们又该如何找到他?”
听闻此言,郎君的神情微微一变,眸瞳黯淡了些许,有些自责道:“说到底,这事,是我没有放在心上。我过于自信,才会觉得月牙一定被困于都护府地牢之中,因此耽搁了一年之久。如今,若想找到月牙,怕是不容易。
若我方才的种种推断正确,那么...月牙的线索,或可以找到一丝半点。可,倘若我的推断不对,此事...便可能是大海捞针了。若我私下严刑拷打邓情,追问消息。此人必然更加相信,淮阴侯府、夜箜阁、以及曹氏之间,有着什么私下谋划。他掌握着洛阳的黑市人脉,还能做出什么事,实在不可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