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实验室外,被铐在柱子上的两个人坐着,负责拷问的人站着,白炽灯将金属质感的走廊照得刺眼的白。
面对赤井秀一的疑问,琴酒并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
他只是冷静又带着一丝快意的,注视着赤井秀一脸上无处掩饰的苍白和混乱,以及降谷零脸上已经收敛起的震惊与恍惚(因为那个意料之外的短信),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了口烟,在飘渺的烟雾中看不清神色的说:
“看来,你们也被他骗了。”
没有人接他的话。
吞云吐雾的琴酒不知想到了什么,无机质的墨绿眼眸中逐渐出现化不开的阴翳。
想起昨晚终于清晰的梦,和梦中那双一开始被自己误以为是黑色的、深渊一样冷酷的眼睛,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攥的死紧,刻薄凌厉的狼眸中涌现出几近扭曲的杀意。
科涅克……
你很好,真的很好。
他近乎狰狞的咧开嘴,将自己滔天的恨意融入话语,残忍地注视着面前这两个还不知道真相的可怜虫。
“事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说着,将两人崩毁的表情尽收眼底,胸中恨到极致的怒火非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因为又回忆起了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而愈演愈烈。
“你们也明白的吧?事到如今我根本没有理由骗你们,所以这就是事实——我们组织的大干部科涅克,同时也是百加得,真实身份是霓虹公安派来的卧底!”
——科涅克,就是百加得?
赤井秀一眼中的情绪似乎在逐渐撕裂。
——黑泽瑛二,是霓虹公安的卧底?
降谷零骤然如坠冰窟,不敢置信和怀疑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不可能。”震惊到了极致,金发青年反而诡异的冷静下来,用失真的声音冷冷否认着,“琴酒,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卧底?”
他抬眼望向琴酒,因为失血而脸色发青,配上肃杀到堪称恐怖的表情,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阴暗和诡谲。
“你醒来之后没多久就看见了他,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指认他,反而现在才蹦出来说他就是重伤了你的公安卧底?!”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没有必要向你这种蠢货报备。”
琴酒的表情隐藏在宽大的帽檐和纷乱的刘海下,唯有声音嘶哑的传出来。
“比起我,你们两个才是更应该解释的那一方,不是吗?”
他用伯莱塔的枪口指了指他们面前的手机,背光的冷笑像面具一样,说不出的可怕而生硬。
“为什么科涅克在自己暴露的时候会联络你们两个,让你们不要到我这里来?”
死寂。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维持着仿佛焊在了脸上的冷漠表情,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的手机。
有一个答案,萦绕在他们两人的心头,但他们谁都没有勇气把它说出来。
——科涅克,不……黑泽瑛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暴露,计划好了在今天脱离,而他们是他唯一的软肋?
他知道憎恨他的琴酒找不到他的时候会用他的软肋威胁他,所以才让他们躲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动机是什么?担心他们吗?在意他们吗?
可如果真的在意,那之前的欺骗算什么?伤害又算什么?
赤井秀一想起海边聆听的那个身世凄惨的少年的故事,想起自己当时的动容,想起为他的遭遇而愤怒、担忧、痛苦以至于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想起为了将那个人带离组织而精心策划的一切。
他以为那个人被冷酷的科涅克操纵着,以为他所表露的残酷都是迫不得已,以为分手时他之所以能毫不留恋,是因为想让自己留在光明之中。
他为他百般开脱,无论何时都相信他,想要保护他。
可结果呢?
在自己一厢情愿的觉得自己理解他、怜惜他的时候,那个人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他的?
他那双注视着自己的、永远灿烂明亮的眼睛里,充斥的到底是信赖,还是讥笑?
……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个笑话,是吗?
他是个心机深沉的公安,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自己,是吗?!
“百加得为什么联系我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琴酒。”
波本过于冷静的声音打断了赤井秀一的思绪。
胸中遍布郁气的长发男人红着眼尾扭过头,发现金发青年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偏激而尖锐,像是完全没有被摆在眼前的现实打击到,杀气腾腾的宛如一个亟待戳破阴谋的战士。
他不相信琴酒的话,一点都不信,并且为此找出了自以为最大的破绽,用激越的声音几近尖利的质问道:
“我不知道黑泽瑛二那个混蛋为什么给我发短信,但我知道那家伙绝不可能是公安的卧底!他如果真的是公安,那为什么要杀了苏格兰?!”
为什么,为什么啊。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降谷零心中那个小小的自己已经吼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挚友死后的愤怒和绝望全部宣泄而出。
为什么见死不救?
为什么成了凶手?
你明明是拥有那种程度实力的男人,你明明也很喜欢hiro,不是吗?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