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的气氛很热烈,李潼忘了他刚才还在告诫郭元振不要继续作奸犯科,而郭元振也不记得自己刚刚表态一定会痛改前非,只当前言是放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屁,可见俱是从心之人。
“既然要做,也不可专在始平一县之内,那样就显得太妖异。”
李潼想了想之后又说道:“稍后我着人整理几家不法乡户,趁机一并肃清。史尉你安心养伤,郭尉趁这几日先游走乡野,认一认路径。”
郭元振闻言后便拍着胸口保证道:“我扈从诸员,在蜀中那穷山险岭之间都从容纵横、如履平地,更不要说关中这四野开阔之境。大王将事付我,尽管放心,一定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那就最好。”
看到郭元振如此积极表态、争求表现,李潼也满意的点点头。
他是打算将窦家于京郊的一些资产也列入这一次的目标当中来,这些产业或假托别名、或隐藏偏僻,正好一举两得。
如果郭元振这家伙还一脑门子的鬼点子,未来要喜新厌旧,觉得老四是个好主子,那么今日此事就足够这家伙喝上一大壶。未来拨乱反正之后,再作骊山演武,有窦家在当中撺掇,那可就不是拿他立威那么简单了。
郭元振这里还跟史思贞继续讨论,李潼便先行出,看到长兄与廊外徘徊,心中一动,示意并入中堂,各自坐下之后才又说道:“兄弟俱长,该要有事系身。二兄那个人,自有热情豪疏,不乏党徒聚从。阿兄你却常有孤僻之态,让人担心啊。”
李光顺闻言后苦笑一声,他性格本来就恬淡文静,此前家人之间因有心结,长期遭受娘娘冷眼,所以也就越发的内向兼不自信。如今家业好转,二弟三弟各有忙碌,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免更加郁郁寡欢。
李潼看着长兄又问道:“阿兄愿不愿意到蜀中为官?”
“三郎你要在蜀中……唉,我是自无不可,只要能帮得上你,不要闲困庭中,哪里都可以。只是这件事,怕是有些障碍吧?”
李光顺闻言后连忙点头,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蜀中那一摊子事务,眼下虽然还未铺开,但未来人事关系肯定不少,属下们就算再怎么能干,但眼下俱是位卑,地位、资望达不到,效果总会差了许多。
但是他家人自然不同,因有王爵在身,面子上的震慑力、号召力是足够的,也不需要操劳具体事务,只要坐镇在那里,就能给事情提供极大主力。
这件事不好疏通,李潼自然明白。眼下他们李唐宗亲虽然也有在外州做刺史的,但终究不比他们兄弟这样敏感,而且蜀中闭塞之境,也容易有什么拥险弄乱的事情发生。
李潼也只是偶生这样一个想法,自知困难不小,但也不是全无可能。如果能够运作成功,从前景以论,是值得试一试的。
但无论是否能成,这件事总要回到神都去运作,眼下也只能先记在心里。跟长兄稍作沟通之后,李潼也就不再继续深谈下去。
此时西京城东春明门,一名老者骑着一匹瘦驴,前后各有一名奴仆,正排队入城。
春明门地近隆庆坊,排队入城的人众们闲来议论,不免有涉此前发生在隆庆坊的乱事。
当中所涉权谋争斗不提,大宗珍宝财货的聚散是非常吸引人的谈资,不乏城中居民借此炫耀,讲到当日的光景,言之凿凿,让人分不清楚是亲眼所见还是完全臆测。
老者随着队伍缓慢前移,嘴角挂着淡笑,侧耳听得认真。
入城之后,前方一名奴仆转头询问道:“相公,现在要去哪里?”
老者在驴背上笑道:“自然先去平康坊,这一副松皮老面,诚是不及名王风采,但错过雅事也有憾情,风月浅望,慰劳一下自己昼夜兼程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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