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抬眼望了望山巅那形如戟锋的轮廓。
附国国君听到这话,脸色稍作变幻,然后才开口道:“壮士识路之能,真是让人佩服。但此处山谷本就折回曲折,山峰绝壁,只能涉谷而行。”
郭元振听到这解释,脸色才稍有缓和,示意继续行路。
如此蜿蜒曲折的前行,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也不知离开道坞城多远。
但在天黑前,还是赶到一处天然形成的溶洞附近,这溶洞内里阴潮,外部则干燥有加,甚至在高处的石台上,还存放着一些衣物并新鲜的食物,足够百余人食用有余。
可见那附国国君在安排这退路时也是细致用心,同样也不失绝密,因为就连此前带领郭元振等人追杀国君的统领到了这里的时候,都一脸的惊异有加。
取出食物席地用餐的时候,那附国国君望着自己的护卫统领冷笑连连:“你背弃王上,手刃我儿,出卖我的性命为自己求活,眼下有唐国壮士包庇,我不治你。但从今以后,只要你和你的血亲留在大藏,我必杀你!”
“安分些!”
郭元振一边拍打着靠近的蚊虫,一边怒声喝道。
那附国国君刚才还是一脸狠色,但听到郭元振的呵斥声后,顿时换上了一脸谄笑,并不乏殷勤道:“山林行途,各种不便,还请壮士忍耐些。等到了我那处藏身的庄园,饮食住宿都大有改善。”
对于这样一个活宝,郭元振也真是无话可说。对于自己的妻女,说杀就杀,对于自己的手下,凶恶有加,但对他的敌人们,则是殷勤备至。也难怪吐蕃在兼并了大藏地区后,尽管区域内叛乱不断,还是留下了这个傀儡。
用餐完毕,夜幕降临,一行人在山林间也不敢生火,甚至就连马匹都安排在距离此处溶洞数里外的一处山洞中。
一行人就地合衣而卧,为了防止土王逃跑或搞事,郭元振直接将之与自己紧紧捆在一起。当然,土王身上的利器包括金银饰品,全都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一身肥肉贴身太倒胃口,郭元振甚至都想把他衣衫扒除,替自己吸引那些扰人的蚊虫。
遭逢剧变,土王夜里自然睡不着,于是便小声与郭元振攀谈:“请问壮士为何袭击我国?你莫非是唐国派遣的官人使者?因为我国断了供奉、臣服吐蕃才来攻?唉,我国也是为难,本来守此山岭安稳生活,早年能成中国藩属也感到荣幸。但之后断了音信,虽然不断有唐人往来,但也只是商贾,不见唐国官人来问,又逢吐蕃逼迫……”
不说这土王絮絮叨叨,郭元振身倒之后便酣然入睡。过去这段时间里,他满怀心事又操心诸多,今日连场恶斗,也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土王听到耳侧鼾声平稳,也觉自言无趣,试探着把手伸出,继而便摸到一柄粗糙的刀鞘,耳边并响起一个低沉的问声:“你摸什么?”
侧方一名唐军甲卒抱刀盘坐,尽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中,仍瞪大眼盯着那土王身形乌影的一举一动。
如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用餐完毕便继续上路,如是一连赶了两天的山路,才抵达那土王所言的藏身之地。当郭元振向周围打量地形,才赫然发现他们赶了三天路程,最后到达的地点居然就在道坞城外蕃军驻军的峰岭背面的沟谷中!
及见郭元振一脸的诧异,附国国君不乏得意的对他挑挑眉稍,炫耀自己的妙计安排。
对此郭元振只能感慨,如果说人放弃掉节操才能得到快乐。以前他觉得自己很快乐,但在见到这土王之后,才知道以前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庄园地势狭长,于此有几十户隶属于附国王室的奴户常年居住,樵采渔猎,倒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傍山的竹楼居住起来,确实比山洞要舒服得多。
但郭元振就算要贪图舒适,也不会来这穷山僻壤,等到稍作歇息后,他便把这土王提到竹楼中,一脸正色道:“现在该说一说了,我等此行来意是何。不要觉得被赶出都邑对你就是危难,若你能助我成事,甚至我大唐可以助你复国!”
附国国君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两眼、脸色潮红,不知是真心期待还是刻意作态,总之就是很激动,以至于郭元振都向竹楼窗口处稍作移动,防止这家伙扑上来搞什么恶心动作。
“这一天,我等待很久了!自知天朝不会弃我藩属,至今仍有贡赋国书收存在国!”
说话间,附国国君从身侧掏出一份泛旧的帛书,一脸诚挚的两手捧给郭元振。
郭元振闻言后自是诧异,低头一看便随手将帛书丢在地上,闷声道:“这是前隋玺书,与我大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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