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川知道那是一种濒死体验,她曾经离死亡那么近,而第一时间把她拉回来的,是贺萧。
“没想到贺萧会心肺复苏,”何田不胜感慨,“幸好……”
六点半,苑持准时送来早饭,他亲手做的。注意到何田眼下的青黑,苑持叮嘱她吃完饭后再睡一会儿。
有苑持在何田很放心,吃完便踏踏实实躺在陪护椅上睡着了。
苑持洗完餐具,坐在病床前陪何梦川。
其实一直以来两人相处很微妙,苑持算是她的长辈,可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长辈,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因何田在其间的缘故,新的关系便由此缔结。某种程度上来说,苑持可以作为她的“家长”。
可是何梦川还不太习惯主动与他交流,只能等着他先开口。
“惊喜最近长大了不少。”
这话题开得刚刚好,何梦川眼神一亮,即刻问道,“它乖不乖?”
“不太乖。”
何梦川一噎:对话节奏怎么没按套路来?
“这小不点总是在房间里拉尿,我最近正在训练它去卫生间如厕。”
“……”
“效果还不错,今天早上它主动去卫生间,转悠一圈,然后就解决在我洗脚盆里了。”
何梦川有些想笑,“您看着它……解决的吗?怎么没阻止?”
“这种时候不能阻止,它能主动进卫生间如厕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阻止的话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何梦川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您真有耐心,幸好是您来养,要是我妈……”她朝何田的方向瞟一眼,“她肯定拿惊喜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知道,”苑持顺着何梦川的视线朝陪护椅上看去,眼神一瞬温柔,“所以我来就好。”
“……”
何梦川属实没想到在何田待机的情况下,还能猝不及防吃到甜甜的狗粮,而且甜度老少皆宜,一点都不腻。
一小时后,何田睡醒了。苑持又稍坐片刻便准备回去,他的诊所正在营业,作为老板不能总缺席。
何田把苑持送到门口,叮嘱他小心开车,苑持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转身离开。
在何梦川面前,两人表现亲密却坦荡,时间久了何梦川已经习以为常。
“妈,”何梦川由衷地说,“苑持叔叔是个好人。”
何田坐在床边,眼中溢出浅笑,“那是当然了。”
何梦川随即状若无意地提道,“我觉得,你可以和苑叔叔结婚的。”
她说的是“可以”,而不是“应该”。因为这归根结底是何田和苑持两个人的事,理所应当一半的决定权在何田,另一半在苑持。
听到她的话,何田猝不及防愣住半晌,良久才反问,“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
说完她倏地沉默下来——这样的确很好,她和苑持心意相通却又各自生活,明明是爱人,却在某种意义上互不打扰。
然而何田也知道,如今的情况,退让最多的人是苑持。
何田心中不觉一揪,她不想亏欠任何人,却总是在无奈之下有所亏欠。
“我知道现在很好,”何梦川抿唇笑了笑,“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苑持叔叔,也愿意接受他加入我们的生活。”默了默,她再度挑明态度,“如果你和苑叔叔结婚,我会很开心。”
何田怎会不明白何梦川的意思?然而眼下她更担心何梦川的身体,其他一切都只能搁置。
“顺其自然吧。”何田叹息道。
……
贺萧是在何梦川正吃晚饭的时候来的,他一个人。何田让贺萧先陪着何梦川,她收拾好桌板,出去扔垃圾。
一见到贺萧,何梦川脑海中不受控地涌起濒死时的记忆,贺萧的形象也愈加清晰起来——他额间青筋凸起,双目赤红,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用尽全力地心肺按压,毫不犹豫的人工呼吸……
何梦川定定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面前。
少年坐在床边,慢慢掀起眼帘与她对视,在对上那双因消瘦而愈加深陷的双眸时,心中猛地袭来一股难言的痛,接着脑中涌出无限后怕——万一当时他不会心肺复苏,万一救护车再晚来一会儿……
贺萧双眸渐渐泛红,他慌忙撇开视线,掩饰性地干笑,“我还以为你又在睡觉。”
何梦川默了默,手心朝上向他伸去。贺萧一愣,身形一时未动。
见他不解其意,何梦川只好直接说出来,“手,握一下。”
贺萧愣怔须臾,手迟疑着探过去,轻轻搭上何梦川手指,指尖末梢敏感,他触到何梦川手指的凉意,紧接着女孩手指收紧,将他的手握住,力道很轻很轻。
轻到令他心尖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