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羽,老朽命不久矣,你还是随小锐速速离去吧。”白发苍苍且骨瘦如柴的老者又开始咳嗽,这次吐出的不是痰而是血。
命不久矣这四个字让符锐面色一惊,心思沉重了下来。
符锐当即跪拜在老者塌前,“老爷爷放心,我符锐在此立誓,绝不负老爷爷所托。”
剧烈的咳嗽令老爷爷脸色苍白,黑血顺着嘴角流下,身体极度颤抖,瘫倒下去。
“记住,你是朱雀灵主的孩子,是统御妖狐一族唯一的……主……子……”
老爷爷缓缓落下那伸及半空的苍老右手,随着手臂下落,身形逐渐蜷缩,手上生出绒毛,由浅红色变为鲜红,直至完全化作一只红狐狸。
符锐大惊失色,人死后变为狐狸,这种事符锐是第一次见,不由得长叹一声,“原来这就是兽蛮。”
符锐站在山洞之前,远眺忽远忽近的北鸣城,一片白茫茫中仅有的那一处建筑异常显眼。
“娘亲常说,人心隔肚皮,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生物,在他们面前断不可暴露我们的身份。”
铁翊羽沉声不语,静静听着。
“憨憨,你说,如果我死了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会是一只狐狸吗?”
铁翊羽摇头道:“少爷是最纯正的朱雀血统,是不死之炎的世代守护的主人,少爷……不会死。”
“憨憨,你会死吗?”
“少爷,想小羽死吗?”
“不想。”
“那就不会。”
……
“那我可就不会寂寞了。”
“少爷,小羽想临走之前再吃上一顿黑点马鲛。”
山洞中立起一块石碑,碑书“歪七扭八”四个字。
“憨爷,您看这条黑点马鲛您还满意不?”
“满意,就是小了些,小羽想再来两条。”铁翊羽意犹未尽。
“我看你以后别叫憨憨了,改名叫聪聪得了。”
“何意?”
符锐懒得解释。
水面上那几条宽齿咽鱼正探着脑袋,死死的盯着岸边的二人,符锐后背一凉,要不是刚才跑得快,或许他早就变成了宽齿咽鱼的口中食。
一条,两条,三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埋伏在水下……”这一次符锐可没那么傻。
符锐清晰的看到清水中鱼的动态,那一点点淡白色的微光精准的告知了他鱼的具体方位。
符锐闭目,周身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淡白色微光如点点萤火一一浮现,数量之多,种类之杂令人咋舌。
白水母,逆鳞草鲫,线纹鳗鲶,黑点马鲛……
灵海之中,符锐看着这一幕,这是属于符锐与铁翊羽两人独有的记忆,这是符锐第一次回城之前的时光。
“司监大人,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你可看出了什么?”
符锐摇了摇头。
“世间之事并非凭空而至,身在世间必定有生存之意义,你也好,符锐也好,你们不过都是这匆匆人世之间的一点寥寥星辰,稍瞬即逝,天命师之责便是做世间天道规则的维持者,你的出现与符锐的消失你觉得是偶然而至吗?”
司监一言令符锐头皮发麻,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为何又要一直做旁观者。
司监再次挥手,一段段记忆再现符锐灵海,这是符锐回城之时的画面,虚弱无力的符锐咳嗽不止,面无血色,铁翊羽守候一旁。
“憨憨,我时日无多了。”
“不会的,不会的,少爷你说过要陪小羽一生一世,小白,再快些。”
两匹银翅白马再次加快了速度,车厢内却是静的出奇,“一定要帮我寻到繇妹妹,这么多年她在北鸣肯定受了不少苦,带她回兽域,替我去钟家赔个不是,是我符锐愧对了钟家小姐……”
意识迷离,眼皮沉重,符锐逐渐失去了力气,就连喘气的力气都在逐步消失。
“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儿没做……”
“回首过往,这辈子好像都在替别人活着,好累,好累,就这样躺着也好,至少不再为他人活着,这样就可以与爹娘团聚,只是可惜了憨憨,可惜了繇妹妹……”
“若有来世,我只愿做个普通人,陪在爹娘身边,陪在憨憨身边,不再有这些仇深似海……”
“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