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班主进去了。 二龙湖戏班里面的陈设比较简陋。 左手边是放置演出工具的角落,右手边是一排化妆柜子,墙壁上安着不少镜子,每一面镜子上还贴着人的名字,中间有一排座椅,应该是内部人员用来专门观赏舞台效果的。 正中一个大戏台。 一男一女正在演对手戏,京剧《武家坡》。 “好一个,贞洁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腰中取出了银一锭,将银放在地平川。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廉,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我与你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 秃头班主对他们说:“你们别练了!” 台上两人立马退了下去。 秃头班主将我请到了后院大厅里面,茶桌上有一个铜茶壶,旁边放着两只大海碗。 他先用铜茶壶将两只大海碗各倒了一碗茶。 我拿起了海碗,举到了头顶的位置,再放下,示意可以开始问话。 秃头班主高高举着海碗问道:“敢问船大你贵姓?” 我将海碗再次举起,又放下:“在家姓苏出姓潘。” 潘是漕帮祖师潘爷的姓氏。 这话的意思是,我本来在家里姓苏,但现在在外面打着潘爷的旗号做事。 秃头班主依然高举着海碗问道:“如今老大可在会?” 我再次举起海碗又放下:“向来长房翁主传!” …… 在对暗语的过程中,秃头班主手一直高举海碗,而我每答一句,要重复举一次、放下。 这是安老太教小竹的规矩。 旧社会的漕帮,一旦来人来用春典见面,若有任何一句答错暗语之处,问话者会立即将手中高举的海碗摔下,旁边马上有人蜂拥而来,将冒充之人给干死。 待全部暗号答完。 两人最后碰了一下碗,将里面的茶一口喝了,表示已经认出生死兄弟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 我心中急得不行。 这暗号可真特么多! 秃头班主向我深深鞠躬,神情恭敬万分,抱拳说道:“兄弟讲得是家主的单授春典,闻单授春典如见家主,失敬失敬!” “鄙人姓霍,名四喜,九三年进家门、吃河饭。家主有什么新任务,请吩咐!” 果然如安老太所说,她教给小竹这套春典是田家家主的单线暗语,有点田家家主钦差大人的意味。 我先问道:“霍班主,上次来办事演铁枪穿喉的先生是否还在此?” 霍班主答道“不在!他昨天已经离开了!” 既然崔先生已经离开了。 那我就选择第二套方案。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上次的事办得不错,家主已经知道了。” 霍班主脸露喜色:“不敢忘家主栽培之恩。” 我再问道:“现在戏班有多少自己人?” 霍班主回道:“五人!” 人数实在太少了。 可也没任何办法。 我目前只知道三处田家的据点:田家大院、国医馆、二龙湖戏班。 要搞定跛龙,还要拖田家下水,田家大院肯定弄不了事,因为里面的人都知道我,国医馆就一个破医生,更是啥事办不了,眼下也只能选择二龙湖戏班。 我想了一想,说道:“事情比较紧急,详细的情况来不及多说。我们在外出执行任务途中,被一伙仇家劫持,外面就是仇家的车队。我想办法争取了十五分钟时间来见你,请你组织人马,在陕省与晋省交界之处,将我和一位姑娘救下来。” “两省交界的武家坡吗?” “这地方叫武家坡?” “是的!对方多少人?” 我寻思怎么这么应景。 刚台上还在唱这个京剧唱段呢。 我回道:“三辆车,近二十人,武功好手,身上全带着喷子,心狠手辣。” 霍班主再问:“除了救人,还有什么要求?” 我说:“第一,为头的家伙满脸麻子,手臂上有一条跛脚龙,必须要活的。第二,树倒猢狲散,其他人成不了气候,为避免因动静太大引火上身,将他们搞懵搞散就行。” 霍班主脸露难色,背着手喃喃地说:“实力相差悬殊,时间太紧……” 我冷声问道:“有问题?!” 霍班主闻言,身上一个激灵,脸色陡变:“没问题!” 我说道:“好!” 讲完之后。 我迅速转身。 霍班主躬身送我,说道:“请代我向家主问好。” 我继续拿捏着姿态:“看这次事办得如何!” 霍班主回道:“请您放心!” 离开了二龙湖戏班,回到了车旁边。 跛龙见我回来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竟然长舒了一口气:“苏兄弟,我是真担心你超时。” 这话倒是不假。 如果我超了时,他动了小竹,就等于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他没拿到神器,以海爷追杀他的凶猛态势,自己不久也将小命不保。 “你瞎担心!咱们走吧!” 跛龙用对讲机吩咐车队往前走。 我必须要多给一点霍班主时间。 一路上不是有屎就是有尿。 跛龙烦得不行。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他们用喷子对着小竹。 小竹去上厕所的时候,他们用喷子对着我。 折腾来去。 直到凌晨四点左右。 汽车终于来到了陕省与晋省的交界处—武家坡。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车辆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心中的弦开始紧绷起来。 不知道霍班主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拉了小竹的手,在她手掌心轻轻地写了三个字:“准备好!” 小竹微微点头示意。 车在暴雨中缓慢前行,车内只能听到雨刮器和雨声交汇之声。 忽然之间。 跛龙手中对讲机呲呲电流刺耳音发出,传来了一个声音,前面那辆车下属向他报告:“龙哥,前面的路好像被人给挡住了。” 跛龙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