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昨天晚上所有机关都拼装好了,可能需要用个七八天来测试。”祝奇志的声音带着疲惫,可难掩雀跃,“水镜也都安装好了,可以实现你说的那个‘同步直播’……”
诗千改双眼微亮:“这么快!”
可很快又犯了难——她的嘉宾还没找全。
目前,嘉宾确定下来的总共有四个人。文修组,有简升白、夜九阳;梨园客组,有演过《二世仙缘》百里荼的柳行云、主演《妖女》的乔白音。根据安排,还缺两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到时候放出去随即抽取的读者席位。
其实之前应邀来试过的朋友不少,比如薛倾碧、秦圆道,但是来了才发现全程被跟拍时保持仪态并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尤其是薛倾碧,截出了不少自己表情乱飞的图画……
这和普通的流光石记录不一样,想到会被很多人同步围观,顿时不自然了起来。于是,就都保持观望或者拒绝了。
诗千改也是。她想玩,但不是特别想被拍,所以作为最后的选项,实在缺人的话再加入。
倒是有不少不相熟的修士主动报名,不过诗千改觉得嘉宾间互动尴尬会影响节目效果,所以也是备选方案。
“我抓紧这几天再问问,找个人。”诗千改思忖再三,还是有点迫不及待了,打算自己上,“你那边测试完毕就告诉我。”
结束通讯,她的心情也雀跃起来。
次日。
《妖女》恢复放映一天后,诗千改就收到了令欢时的报喜。
——她表示诗千改所提供的攻略思路很有用处,让她成果斐然。
令欢时很大方地给诗千改结了这个黄级任务的酬金,并又发出了一个委托,问诗千改是否可以帮忙从四象笔那里打听一些事情。
四象笔在琅嬛派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公布,但各大门派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这只是举手之劳,诗千改应了,先没有问,而是对八卦更好奇:“你和司徒公子的进展怎么样了?”
令欢时:“总而言之,他现在已经不能继续回去做和尚了。”
她声音愉快,像是餍足的大型猫科动物。
诗千改:“……”
不必多说了,她懂了。
令道友,真是进度神速。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我的连续剧里,女主角都还没和剑尊在一起。”
而令欢时的进度条直接一个反超,都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了。
“这个嘛……”令欢时略一停顿,道,“实际上,他后来告诉我,其实他一开始并非没有心动。只是有一些顾虑。至于这个顾虑……就是我今天想拜托你打听的东西。”
诗千改听出这并不是那种常见的“碍于身份所以不能谈恋爱”的顾虑,而是存在某一个具体的问题,挑了下眉道:“愿闻其详。”
“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他没有办法感知到很浓烈的情绪。”令欢时开门见山道,“他说,这大概和他的家族有关系。”
诗千改一愣,“情绪”这个关键词让她想到了幽篁山庄的徵文。再联想到秦氏姐弟的父亲就是那位司徒奉的哥哥,她心中一动,隐约觉得二者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令欢时并没有觉察她心中所想,继续讲了下去。
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司徒奉被正式送进佛音寺之前,还被佛音寺的和尚尼姑们算过一次命。主持称,这个孩子命中带凶,恐与佛门犯冲,最好可以换一位来带发修行。
——当然,这个世界是没有“既定命运”的说法的。佛音寺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这个少年人桀骜难驯、好勇斗狠,寺里不想收。其实这个根本都不用佛音寺算命,直接看也能看出来。司徒奉被算命之前的两三天,才刚刚和别人打过架,弄了一身伤,满脸凶恶。
诗千改听到这里:“……”
她回忆了一下令欢时给自己看过的灵影画,难以将画面中安静的美男子和“凶恶”联系起来。
令欢时轻笑:“我也很难想象,但他就是这样说的。”
诗千改起了兴趣,道:“然后呢?”
然后,司徒奉就被领回了家。可是司徒家并不想再换一个孩子,对此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犯难的情绪。
算命事件过去后的一个月,某天晚上,司徒奉突然被族老带进了司徒家的密地。那里有一个房间,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司徒奉在那里待了三天,出来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情绪少了一层。
一旬过去,他的情绪越来越少,最终就变成了现在万事淡淡的样子。
“也就是说,司徒家用某种方法削弱了他的情绪?”诗千改道。
令欢时道:“是这个意思。阿奉说,可能是某种灵器。”
他并不是没有了喜怒哀乐惧,而是比原先少得多,自然也就不会暴躁易怒。那种淡漠平静的态度,可以说和出家十分匹配了。
有一些灵植草药也可以做到类似效果,可没有一样能这么长久。
诗千改心想,这办法如果用来压制某些特殊病症,那还挺有用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而且,对当初只有十二三岁的司徒奉使用,总觉得不大好……
这样一想,她觉得令欢时更值得敬佩了。真·没有感情的高岭之花都被摘下,这功力,炉火纯青。
“你想让我帮忙打听的就是那种灵器,对吗?”诗千改问道,“你是想帮忙他解开?”
“没错。这也是他的想法。”令欢时说,“总这样淡着也不好,人生没有大悲大喜,还有什么意思?”
四喜宗的理念就是反对压抑。
诗千改却想到了另一件事:“若是能恢复过来……那他会不会性格大变?”
情绪的感知力加重,对性情肯定是有所影响的。但貌似令欢时先前看上的就是那种温和淡漠性格,要是变了,这不会对两个人的感情产生影响吗?
令欢时正经八百道:“我怎么会是那种薄情无义的人呢?”
诗千改:“……”
你这样一说才像!
令欢时不再调侃,笑道:“这个我也考虑过,但即便情绪加重,这么多年来的为人处世习惯也早已塑造了大部分性格了,整个大变是不可能的。”
她话锋一转,“而且退一步讲——变了那不是更刺激?”
诗千改:“……”
那也的确。
两人又瞎聊了一会儿,互相告别。诗千改不由感慨万千,拿笔戳了戳自己的剧本子:夜竹剑尊,看看人家这进度。
然后拿出一支白泽的小雕像,开始召唤四象笔。
四象笔如今不怎么来歪缠诗千改了,主要是它也感觉到诗千改的那些知识储备是有限的,如果一次性全问完,此后的笔生又要陷入漫长无聊。于是反而变得十分珍惜,仿佛一个每天奖励自己吃几颗糖的小屁孩,具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
一阵灵云闪过,四象笔甩了甩笔毛出现在她面前,童音打了个哈欠:“哎呀呀,你居然也会主动叫我?”
它就是故作惊奇,诗千改之前也有主动召唤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询问《盛世》写作需要用到的资料。
诗千改:“严谨一点,这次不是我,是别人委托我问问题。”
四象笔:“哼,我不管——那也还是你有求于我!”
诗千改懒得理它,在它尾巴上敲了一下,把它气得吱哇乱叫,然后描述了一遍令欢时的问题。
本以为会即刻回答,没想到四象笔却“咦?”了一声,道:“你确定这是真事吗?不是服用了压制情绪的草药?”
诗千改睨了睨它:“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
四象笔:“……”
它笔头气得炸毛,“可恶!我就是确认一下。”
但过了一会儿,四象笔还是不情愿地说:“……我查不到答案。要么是这种东西被高等阵法加密过,要么就是它根本没有被记录过。”
如果是与“时政”相关而不能回答,至少它也能感应到阻碍。但没有,就只剩下了以上两种可能。
四象笔木色的笔身又晃了晃,加深搜索,补充,“我看到了一些只言片语……我感觉这种可以削弱情绪的灵器秘宝是存在的,唔……我更倾向于它没有被具体记录过。”
诗千改摸了摸下巴,道:“居然这样吗……”
四象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知全能,它只能看到曾经写在纸上、或者用笔写过的知识。要是有人铁了心只把某个知识点口口相传或藏在心里,那它也没辙。
她将这个信息转告令欢时,后者似乎有点遗憾,道:【那只能去问司徒家了。】
只是,司徒奉和本家关系一点都不好。
“真是的,为什么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知了……”四象笔嘀嘀咕咕,笔头转了转,语调突然又卖起关子来,“不过,我发现这种现象并不止那个司徒奉一例记录,还有个很相像的例子,也是你周围的人,你想知道吗?”
它叭叭废话,企图安排情节,“如果你把我上次查到的资料都写进《盛世》下一回我就告诉你,我觉得它们都对陆泽瑶非常有用处,你怎么能省呢?这样不好……”
诗千改扬眉,心中有了点猜测,嘴上却道:“谢谢,不想。”
对付四象笔,越反着来它越回答得轻易。
“……”四象笔继续诱惑,“那个例子只在你某个朋友的日记本里写过!没有其他人知道哦,特别稀有!”
诗千改呛了一下,黑线道:“日记??那还是算了,这代表别人不想外传。”
那这不就等于她偷看了朋友的日记,性质都变了。
话说四象笔真是个可怕的秘宝,以后等她修为够了,一定要把自己的隐私全用高阶阵法封起来。
还好四象笔对外没有什么大喇叭属性,否则满修界都要被八卦搅合得不得安宁。
四象笔:“?”
它看出诗千改的坚决,摇了摇“头”道,“你们人族真是有莫名其妙的坚持。”
诗千改的回应是直接关窗,把这叨叨的废话点读笔赶走了。
不过面对自己的稿纸时,她却低声重复了一句:“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惧……”
她心情略微妙:符合这个特征,在她身边,还和司徒家有关的人……是谁简直是呼之欲出。
正月二十五。
玄春闱二月底进行,如今是正月底,举子们已经进入了最忙碌的备考阶段。
“去年这时候最出风头的还是阙少主,外加一个横空出世的翡不琢先生……今年东南似乎没什么特别耀眼的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