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形的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月光倾泻下来,食客们原地消失,院子里变得空荡,只有方家一大家子、零星几个因为路远回不去的帮佣和酒客,以及做法事的和尚。
月光射向屋内,透过洞口射在已经变成怪物的疯子身上,老旧的房门被大力拍响,震得门上挂着的新锁前后晃荡。
江时清火速地把饭碗递进去,拍门声才停止接着被狼吞虎咽声取代。
凄清的月色下,脏乱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圆形东西。
圆形东西被一只葱白的手指捡起凑到挺翘的鼻尖,乌发,黑眼,发黄的麻衣勾勒出曼妙的侧影,香火缭绕之下无面神像转了一点角度无声地注目着。
江时清嗅了嗅,这东西微微散发着苦味。
这味道她很熟悉,每次饭后吃的药里总有这种味道,吃完疯了一天的精神病患者们就会乖乖睡去。
【深渊系统】:“叮,恭喜玩家找到关键线索氟安定!奖励积分1000,宿主可到商城购买道具。”
【标注:精神安定类药物】
【玩家找到关键线索将自动触发线索。】
与此同时,江时清身边的环境一变,又脏又乱的房间虽然还是一副破败的样子却变得很干净。
身后的房门砰地一下被推开,一只粗糙的手扶着墙走了出来坐到了沙发上。头发凌乱,面色蜡黄,嘴唇干裂而苍白,额头上冒着细汗。
模样和江时清在门里看到的有些相似,应该就是这家的二儿媳了。
二儿媳摸着额头,摸了一脑门的汗,她嘶哑着嗓子喊了几声。
“小明!小旺!”
喊了好几声没人应答,她只好自己站起来,慢慢地摸到门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冲着墙喊了几声。
“妈……妈。”
“妈……妈。”
屋子里响起另一道吼声“叫魂啦叫!老子还要睡觉,要死去一边死!”
二儿媳蓦地住了声,下意识地靠着墙蹲下抱着头,瑟瑟发抖。
墙的另一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大早上的发什么神经,喊什么喊,叫我做什么!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做饭,我腰才好了一点就要对我不管不顾了吗?你是要把你妈饿死是不是!”
那边又骂了一堆有的没的。
二儿媳弱弱地应了一声“妈,我这就过来做饭。”
画面一转,二儿媳来到了另一间屋子,这个屋子设施齐全比旁边要更好一点。一个睡在沙发上的老人撑着坐起身来,骂骂咧咧的。
“愣着做什么,把拐杖递过来给我!”
二儿媳连忙把拐杖递过去,又把便桶递过去,她脑袋似乎有些不灵光,反应迟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其余的就是干站着眼神放空。
“又呆,又呆,造孽哟,我方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傻媳妇,还不做饭去!”老人气得把拐杖扔过来砸到她脚边。
二儿媳却直接倒了下去,胸腔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整个眼球翻上去,浑身抽搐。
这是有羊癫疯?江时清在旁边蹲下来,难怪就按照方家的家境和二儿子懒惰成性的习性,哪个正常的女人会嫁给他。
老人被吓了一跳,对着另一边大喊:“方文富,快起来,你媳妇又抽疯了!天杀的一家子,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那边没有回应,老人又喊了几声,那边依旧没有传来起床的声音。
“死就死了,别烦老子!早死早超生啊!”
老人表情怔了怔,继而大哭大脑起来“石万啊!你走的早啊,你看看你养的大孝子,一个二个的要把我逼死啊!”
两个小孩循着声跑过来站在门口怯怯地站着,不解地看着又哭又闹的老人和躺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妈妈。
老人哭了会儿发现了两崽子脸皮有些绷不住恶声恶气“去把你大爹叫过来!”
两个孩子抖了一下没有动,老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快点去!又痴又傻和你那傻子妈一样!”
个高一点的男孩举了手“奶奶,大爹不在家,一早就去帮人家干活去了。”
“那就去把你三婶喊过来!”老人拄着拐杖面色不耐烦,两个小孩听话地跑开又被叫住。
“叫的时候小点声,别把你三叔吵醒了。”
两个孩子点点头去叫人了。
等了好一会儿,只有两个孩子跑了回来。
“奶奶,三婶说要等她化个妆再过来。”小明补充道“说是现在还轮在我家,让我妈自己做。”
这话本该是三儿媳妇随口发的牢骚,两个小孩不懂就把这也话传了过来。
老人被气得直喘粗气,随时都要抽过去,这时躺了好一会儿的二儿媳有了动静慢慢地爬了起来。
她摸了摸额头“妈?我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你怎么了,莫不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做好饭后去神像那里拜一拜。”老人没好气。
一直没说话的小孙子突然大声喊了一下“妈妈,病了要吃药的!”说完也不敢看奶奶的脸色扭头就跑了。
老人家被梗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以为你学了点猫脚迹就敢对我指手画脚!”
骂完孙子她转过头看着二儿媳难受的脸怔了怔“我那有一堆药,最左边的那瓶好像是吃感冒的,我动不了,你自己去看看!”
二儿媳歪歪倒倒地走到橱柜旁,那里放了好多药,橱柜后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大包。
最左边的地方放着两瓶药,二儿媳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妈……是哪一瓶?”这有两瓶。
老人已经在骂骂咧咧“磨蹭什么!药吃了又不会死人,你看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药,病病没治好,钱白糟践了一堆!这年头啊,人都没良心。”
看着对方不耐烦的样子,二儿媳只好随便拿了一瓶,瓶身上写着【氟安定】。
江时清看着她拧开瓶盖倒出了三颗,似乎觉得不够又倒了两颗,囫囵吞了下去。
一次性吃这么多药?
吃下药她走到了神像面前拜了拜,嘴巴张了张似乎说了点什么。
这几步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一头栽了下去。
老人家这才慌了起来,撑着便桶站起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把手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才要往前走一步,毫无预料地脚崴向一边。
清晰的骨折声响起。
在尖锐的痛呼声中,画面又是一转。
方家一家老小围坐在火炉边,老人家躺在沙发上痛苦地呻吟着。
方家长子方文富沉思了会儿说:“上次老人家伤到腰在我家养了40天,你们兄弟两个一分钱都没出,既然你们上次都那么做了,这一次就由你们两兄弟担着。”
他似乎才刚从工地上回来,身上都是灰尘,脸上的溅着的水泥都没来得及洗干净:“没几天就要月底了,妮子上大学还等着我打生活费过去。”
“那不行,在谁家弄着的就由谁家负责,又不是轮在我家的时候伤到的!”三儿媳不乐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由我家负责吗?要不是小孩去喊你们你们不过来,妈能摔着!那傻子都昏睡了好几天了,还能都推在老子身上!”二儿子方文平一点就炸。
三儿媳浓妆艳抹的脸变得扭曲“妈住在你家,你不起来服侍,只隔着一道墙都喊不起你来,还让小孩去我家喊,怪我们不过来!”
“你讲不讲点理!”
方文平脸上挂不住撸起袖子看起来就要动手,骂骂咧咧“男人们说话,哪有你的事,一边去!”
方文金连忙拉住方文平的手劝慰道“大哥说得对,但秦芳也没错,这事出在你家,你要负大半责任。”
他笑呵呵的,面色从容,让人生不起气来。
方文平甩开他的手,耍赖“我负责,我负什么责,那三个讨命鬼天天都张着嘴要吃的,我自己都揭不开锅,你让我负责!是要让我一家四口和妈比命长吗!”
“妈偏心你,你才这么说,平时她待你最好,什么好的都留给你,从小就是这样!”方文平抱着胳膊“反正我从小就没得到什么!她对我也不管不理,我能每年给她付医药费就不错了!”
“哪有那么多病,一年医药费一家就是好几千,吃的金子还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