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中的幼鱼畏惧地缩在水草边,青莲垂眸望了一眼抬脚上了岸,泥水混着血液流下,他的手和足血迹斑斑,神色却是松快的。荒芜之中那抹不显眼的灰色因为这血色分外显目。
江时清心念微动,从这小小的一汪泥潭仿佛窥见了青莲和迦南的结局。
“大师!你受伤了!”迦南急得眼角都红了,她不顾尊卑、男女有别拉起青莲的受伤的手用手绢轻轻擦拭。青莲挣扎了一下被对方牢牢握住,望着迦南欲哭的模样,他平寂的眸子掀起了一缕波澜,他闭了闭眼用力一挣,再睁眼时已经恢复如常。
“施主请自重。”
迦南举着手绢愣在原地,羞怒之余又忍不住伤感。
“礼佛的时间快到了,请姑娘注意时间别误了时辰。”嬷嬷走到不远处喊道。迦南感激地看向嬷嬷,临走前哀怨地看了和尚一眼。青莲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下午的礼佛时间冗长又枯燥,迦南坐在最里头,青莲坐在最外头。
她跪在佛前是离佛最近的人可她知道佛离她很远。
礼佛结束,奴仆已经收拾好了行礼只等着迦南上辇赶往下一座寺庙。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这场远行,雨势过大如瓢泼一般,山水成沟,青莲堵住的沟渠被洪水冲溃,幼鱼被卷入洪涛中,死生未知。
“姑娘,雨太大了,天色近黑,夜路不好走”嬷嬷观天象,这雨短时间内停不了:“不如歇息一晚等雨停了再走。”
迦南心内窃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青灯下翻阅经书的青莲才收回目光,面透无奈:“那就依嬷嬷所言。”
公主要在寒山寺过夜,这可是大事。近年来逃荒的难民越来越多,削发为僧的也越来越多,小小的寒山寺收留了太多无家可归的人,早没了空余的闲房。就连今日主持给公主准备的禅房都是临时摞经书腾出来的,然雨势太大,路途又遥远,没有遮雨的工具主持又不可能让公主的千金之躯冒着雨去禅房。
佛前不可有女戒,礼佛还好过夜就不行了,其余的沙弥七八个人挤一屋,唯有主持和青莲单独住一间。主持今日打扮得光鲜亮丽屋内一团糟不可见人。
青莲自幼爱干净,屋舍整洁用来接待公主至少看起来要体面一些。
“青莲,你速去整理房屋今夜让公主宿在你的屋内。”主持贴近青莲耳语。
青莲无奈应下带着众人穿过佛堂进了一处幽静的小屋。奴仆们在屋内服侍,沙弥和公主的护卫们在门外守夜。
雨下得没有尽头,山中本就潮湿,落了雨更冷,沙弥们挤在一起,青莲的胳膊被杵了一下。
“青莲师兄,你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心里偷着乐呵?!”一沙弥朝着青莲挤眉弄眼。
“什么?”青莲没理解,他在挂忧白日垒起的土堆,即便他知道十有八九都被大雨冲刷了。他该保持平常心,可人天生六根不净,七情六欲常炙身灼心,努力过后,一切都付之东流,饶是青莲都有一种有心无力的颓败感。
沙弥继续道:“那可是公主!金枝玉叶的公主!平民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宿在了你的房间里,那是多大的荣耀!”沙弥捧着脸,目露陶醉:“公主有钱有势,年轻貌美,天底下多少人盼着能成为她的床上客,师兄运气真好!”
“公主身上有香味,很好闻,今日礼佛时我坐在公主后面,闻了一下午。”另一个沙弥羡慕道:“师兄你猜公主睡过你的塌后会不会也留有体香?”
这些沙弥剃度的时间不长,头上还没有戒疤,主持说他们俗心过重要他们好好修行。内心存污连公主也敢意淫论断,青莲当即沉下了脸。
“佛门乃清静之地,诸位师弟慎言,免得污了佛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