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天子闻言一怔。
其他大臣听到大皇子这样说,却是一愣。
随后,渐渐回过神来。
大乾天子将目光放到了大皇子身上,眼神诡异:“你是说,今日之事,天下百姓皆会知晓!”
大皇子五体投地,言语间却有些慌张:“正…正是!”
昆仑镜,乃是大乾先祖意外得到的重宝,有一个特别特殊的功能,那就是——现场直播。
也就是说,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不仅仅是整个皇都会知晓,乃至是三岁稚童,都可以知晓如今玄武殿发生了什么。
“放肆!”大乾天子心里却差点乐开怀。
“放肆!”
与大乾天子同声而出,一个目光坚定的老者,身着大紫大红朝服,手持先帝御赐麒麟棍,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咚!咚!咚!
麒麟棍落在玄武殿内,老者踱步上前,从四位大将前有过,最后来到十王爷和十三王爷面前,面露痛惜神色,双手扶着棍子。
“十爷,十三爷,今天是朝会,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我是先帝的老臣,先帝的宰相,这下面就有我许多的门生故吏,你们该不会,也把我当成心向敌国,不让我说话吧。”
“嗯……额……”
两位王爷顿时蔫了,鼻孔里气一搭一搭的出,却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这老者张玉龙,不仅是两边宰相,位居三公之首,更是一大大儒,曾为众皇子之师。
见两位王爷不说话,张玉龙转身,徐徐开口:“刚才各位大将王爷说到了世家取士,请问,什么叫世家取士?”
“哼!这还用问吗,世家取士,就是当年太祖爷封的,功臣世家共同推荐优秀人才,护我大乾长治久安,因此,也叫世家取士。”
四位大将之中,一个脸黝黑黝黑的铁疙瘩冷哼一声,如此答到。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对啊,这有什么可问的?”
众朝臣议论纷纷,不知他说这话有何意义。
“不对!”
张玉龙斩钉截铁,怒视群臣:“什么叫世家取士?我来说说吧。”
“乙未天命六年,太祖令格力等五臣,与娄底部五卫王,共谋大事,联和反元。”
顿了顿,张玉龙继续缓缓说道:“注意,这里仅仅是十人,因此也叫十固山执政王。
到了天命十年,情形又是为之一变,参与盟誓的,并没有娄底部五卫王,只有格力五臣,而且四大世家,王,赵,李,我太宗洛天子,还有平原君,人妖鸣,和剑君三大妖孽,这就是后世所说的的十二世家。
但是再次以后,凡举士为官的,又不定是这十二大世家,或是借其错综复杂关系顶替名额,或旁系取而代之,太祖大浩中所说,天下世家,唯有这十二家嫡亲方可被取士。”
到了这,张玉龙顺势一顿,将手中麒麟棍使劲地往地上一敲,怒不可遏:“千年过去,原先的十二大世家,早已改朝换代,更有甚者被取而代之,若是真按太祖祖训来,诸位大臣中,又有几人可在太祖大浩之中!”
“世家取士,真是这样?”
“不可能啊……”
不理会朝臣的议论纷纷,张玉龙眼如鹰眸,朝着大将中资历最老的平莽王,道:“平莽王,是不是这样啊?”
“差…差不多吧。”平莽王如同丧气的狗,有声无气道。
“啊!”
“不会吧!”
“为什么呢?”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情况,政权分离,容易引起人的篡权夺位之心,我世祖羽圣上,当时取消所谓的十二功臣世家,皇恩浩荡,取士天下英俊豪杰,不论出身,皆可推举入朝为官。
然而,世家之弊端,众位呵呵,都是知晓的,八爷,您是参与过编纂世祖起居录的,该不会不知道吧?”
面对这老师刀子一般的目光,八王爷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如果任由世家操控朝堂,无其他势力制衡,定会同室操戈,祸起萧墙,不但无今日之大治,诸位大臣又岂会安坐盛京?
因此,今日重提所谓的世家举士,不但不合时宜,而且定会扰乱国家政局,断不可行!”
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完张玉龙的话,整个玄武殿都发出朝臣们的窃窃私语声。
能站在这里,或出身名门,或才富五车,如此才情上位,断不想大乾为之倒覆!
虽说科举举士会减少一些世家名额,但可让大乾百姓为之归心,大乾越强,他们世家的地位也便越强!
如此命运与共的选择,他们也不是傻子。
“你说完了吗!”
八王爷一声冷喝,欲止住张玉龙,再让他说下去,他所求之事,怕是直接便会变为泡影了。
“没有说完!”
“今天是朝会,陛下有旨议的是新政科举,可是几位大将王爷却节外生枝,提出所谓的世家举士,因此,我才不得不就此话题,说说清楚。
刚才八爷,十三爷,还有各位大将,共同指责新政,攻击陛下,这才是我今天一定要说的!”
“我张玉龙跟随圣祖皇帝整整二十七年,他老人家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知道缤天那天,圣祖念叨的都是整顿朝纲,壮我大乾啊!”
“先帝也曾对我说过,在不整顿朝纲,这个国家,就危在旦夕了,先帝无数次想要减免百姓赋税,却因为国库空虚而无能为力,对比经常食不甘味,夜不安席。”
“先帝为什么不整顿朝纲,大治天下呢?就是因为诸位皇子夺嫡,把朝堂弄得一团糟,先帝实在是没有精力,完成这番大业了,所以这件事,只能寄希望于后人了。”
话势一顿,他看着人群前方,一个方脸的麒麟袍官员问道:“王中堂,我所言对不对呀?”
“哦哈哈哈,张中堂所言,句句属实。”
听得此言,张玉龙继续说道。
“自当今陛下登基以来,推行新政,福惠苍生,那是有目共睹啊!”
“田博海在江南推行世家纳粮,虽然使那些穷奢极恶的大家们,多少受了点损失,可是国库也富足了两成,全国的百姓,也相应的减轻了负担。”
“科举举士,虽然让诸位世家入朝为官的子弟少了些,但却让天下百姓,对我大乾的拥戴前所未有的凝聚,诸位皆是大乾子民,又如何不知呢?”
再次目不斜视盯着八王爷,掷地有声,道:“八王爷,您说是吗?别人反对新政,您是最最最不应该反对的。”
“你放肆!”
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八王爷也顾不得师生情谊,猛的起身,再不出口,他真就再无半点机会了。
“你口口声声说百姓,赋税,朝廷的钱就是再多,失去了世家的人心又有什么用!”
“我洛家的江山社稷,正是因为像你,田博海,这些贪官酷吏,才搞的人心失尽,哼!”
说出此话,八王爷突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昆仑镜还开着,但悔之晚矣,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知道,你是怕恢复了世家举士的祖制,而失去了你宰相的职位,是不是?”
张玉龙不说话了,望着八王爷,眼里带着三分玩味,三分鄙夷,四分痛惜,意味深长道:“八王爷,咱两同时弃官不做,归隐山林如何?”
“恕臣再说一句直言,只怕我张玉龙舍得走,您八爷舍不得走哇。”
“哼!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有这样对王爷说话的吗!”
十三爷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走到大乾天子之下,大声说道。
“哼!你们对朕尚且这样说话,张玉龙和洛川同朝为臣,为什么不能这样说话!”
“你给朕,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