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醒了么?”周昌盛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长乐已经清醒了,就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估计是饿的,这两天就被琉璃陆陆续续喂了一点白粥,她的肚子正在咕咕叫着。
正在床边收拾东西的一个丫鬟,连忙放下手上的活,探身看向长乐的脸,意外的看到一双黑漆漆的细长凤眼里。
琉璃心里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么黑这么亮的眼睛。
“和驸马说我已经醒了,让他进来吧。”长乐清了清嗓子,嗓子干干的,她说话声音哑哑的。
“哦,好好,奴婢这就去。”琉璃小跑着给门外的周昌盛开门。
长乐出嫁并没有陪嫁的丫鬟內侍,这些伺候她和阿娘哥哥的可怜人们,随着阿娘一起,永远的留在了深宫的最深处。
其实门并没有锁,但是周昌盛还是下意识的在门外先问了一句,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公主,是下嫁到他们周家的,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翁翁还在昏迷,大姐和大姐夫在嫡母院里吵吵闹闹,闹得不可开交,嫡母现在焦头烂额,也顾不上他这边了。
长乐在琉璃的帮助下,扶着琉璃的手臂靠在引枕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喘了起来。
琉璃从旁边的暖窠中拿出小小的紫砂壶,给长乐倒了半茶碗温水。
长乐慢慢的喝完了温水,抬头冲紧张的琉璃笑笑,示意她不必害怕。
“你叫琉璃是吧?我昏睡的时候,听见别人喊你琉璃,真是好听的名字。”长乐重新看见了琉璃,心里高兴,笑的细长的眼睛更显细长了。
“奴婢是叫琉璃,奴婢原是在五少爷屋里伺候的大丫鬟,是五少爷让奴婢来贴身伺候公主。”琉璃慌忙冲着长乐跪下去。
周昌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下跪,犹豫着就要去掀长袍的下摆,已经摆出了也要跪下去的姿势。
长乐连忙摆手。
“琉璃快起来,驸马也不要多礼!”
周昌盛听见她叫自己驸马,呼出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她认这桩婚事,一切事情就都好说了。
“琉璃,你去厨房给我取一碗肉粥来,我实在是饿得很。”长乐拉着琉璃的手,让她起来。
琉璃看着比自己要小上一圈,瘦上一倍的,都能看见凸起血管的手,连忙点头应是,屈了屈膝,转身出门往厨房跑了。
还得告诉大夫人一声,公主醒了,要吃粥了。
长乐见琉璃虽然步伐极快,却也知道反手将门关严,不禁笑了起来,这就是细心稳重的琉璃。
“驸马坐在床边吧,咱们先说说话,我力气小声音弱,怕你听不见。”长乐拍了拍床边,悄悄话还是得悄悄地说,以防隔墙有耳。
周昌盛不敢这么托大,忙搬了一个圆凳,笔直的坐在床边。
幸亏周昌盛身量修长,不然长乐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就有点训话的意味了。
“时间紧急,我先长话短说,驸马请先听好。”长乐正襟危坐,语调平缓的,带着庄重的意味。
周昌盛不知道长乐要说什么,困惑的看着她。
长乐对少年时代的周昌盛印象很深,也能读懂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反倒是三十岁后的周昌盛,她越来越看不懂。
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存在,被她放在自己心里最特殊的位置。
后来她才知道,她把他放错位置了,她们应该成为最默契的伙伴,最值得信任的袍泽才是。
“公主请但说无妨。”周昌盛微微侧身,表示洗耳恭听。
“你我二人是天家赐婚,无论愿意不愿意,这件事都在无转圜了,老侯爷昏迷,勇毅侯府前途未卜,我既嫁到周家,就是周家人,因此,有些事,我要提前和驸马说清楚。”
周昌盛听长乐这么严肃,一颗心不禁高高的提起,不知道长乐要说什么事。
“第一件事,是我的身体。”长乐轻轻缓口气,有点紧张的拽着被角,这件事情,在以前,她一直瞒着一直瞒着,怕他知道后,嫌弃她厌恶她不要她,却不想因为她的隐瞒,会让他误会至深,最后还连累了无辜之人。
“我出生的时候,刚落地,就被接生的产婆灌了一碗雪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