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都在她脑子里列队,由不得她不想。
琉璃端着碗喂着长乐喝了半碗肉粥,又喂了一小碗燕窝,才让文房端着热水,在被子里给长乐擦了擦身上的汗。
长乐舒服的叹气,肚子里又有了吃食,虽然还是疲乏的厉害,却也是闭上眼睛就睡了。
琉璃让文房将热水和铜盆收好,她弯腰吹了灯,合衣守在了长乐身边。
亥时初周昌盛才回来,在听雨斋院门外,他先打发了发财去和李姨娘说一声,这几天就让阿福跟着他,和他一起同吃同住,就不回正院了。
周昌福牵着哥哥的手,有些忐忑的跟着哥哥进了听雨斋的院门,却发现听雨斋里静悄悄的。
琉璃在暖阁里听见了周昌盛进了内院的声音,她先看了看长乐,长乐面色如常,沉沉的睡着,然后才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略略有些凌乱的衣裳。
“文房,你守着公主,我出去一下。”琉璃轻声让守在暖阁门口的文房进来守着长乐。
“欢喜怎么了?”周昌盛习惯了欢喜每天等他回来,这还是欢喜第一次没等他回来,他直觉有些不对劲。
周昌福也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哥哥的手。
琉璃先屈膝给周昌盛和周昌福见礼,这才答道:“公主今天挑了几个小丫鬟和小厮,许是耗费了精神,累着了,申时初就有点发热,奴婢喂公主喝了一碗姜汤,公主发了一身的汗,已然好多了,就是还是恹恹的没有精神,因此才早早就睡下了。”
周昌盛急了,拉着弟弟的手就往暖阁里冲。
“我去看看欢喜,请大夫了么?”
“公主嘱咐过奴婢,不让请大夫。”琉璃给周昌盛掀起门口的帘子。
周昌福松开一直拉着哥哥的手,紧跟在哥哥身后,进了暖阁。
周昌福看见在微弱的烛火下,一张苍白瘦弱,没有血色的脸。这就是公主嫂嫂么?居然这么小?居然这么瘦?
周昌盛斜坐在暖阁的炕边,低头细细打量欢喜的脸色,看欢喜虽然呼吸均匀,但脸色还是苍白,还有细小的青筋,嘴唇也是干干的,两道淡淡的眉毛在沉睡之时也是微微的皱着。
周昌盛也就是坐那静静的看着熟睡了的欢喜,周昌福趴在炕边上,也悄悄的看着。
“琉璃随我出来。”周昌盛给欢喜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蓬松稀疏的刘海,带着周昌福轻轻出了暖阁。
“欢喜今日用了几次饭食?都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为什么会耗费心神?”周昌盛就站在暖阁外面,拧着两道粗粗的眉毛,语气不善的问。
“回五少爷的话:公主今日早膳、午膳和晚膳都是用了半碗的米粥,半碗的参汤,总共吃了六块小点心,喝了一壶的花草茶。”
“牙行钱管事今日送人来,公主亲自挑了四个丫鬟和四个小厮,丫鬟和小厮们公主也赐了名字,丫鬟的差事都安排好了,小厮我安排在外院下人们的院子里,公主说,这四人的差事,五少爷您看着安排。”
琉璃仔仔细细的禀报。
周昌盛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去看暖阁的窗户,窗户由韧皮纸糊制,朦朦胧胧能见一点屋里的影子,他给大夫人请安时,大夫人的暖阁,窗户上蒙的是月影纱,花纹繁复,奢华又透亮,欢喜,也应该每天欢欢喜喜过大夫人那样的日子才是。
“五少爷,您别担心,公主就是有点发热,歇一觉就好了。”琉璃见周昌盛脸色沉了下去,忙劝慰着。
“五少爷,公主早慧,但是也只是在这内宅之中,外面的事,公主可是全部指望着您。”
“奴婢再说一句僭越的话,公主对您和姨娘还有六小姐和六少爷,是实实在在的好,公主现在所行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您和姨娘还有六小姐和六少爷的长远计,五少爷,您可得先立起来,还得立稳了。”
琉璃语重心长的、诚心诚意的对周昌盛说道。
周昌盛看了看琉璃,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明白,这两天他所见所想,都超出了他这十五年的所知所想所见。
“五少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公主的,您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正经,不然公主又该劳神了。”
周昌盛又看向暖阁的窗户,缓缓点了点头。
“六少爷也得和五哥好好学本事,快点长大哦。”琉璃摸了摸周昌福小脑袋上的冲天辫。
周昌福用力的点头。
“琉璃姐姐放心,我会给哥哥争气,不会让公主嫂嫂失望的。”
“一会让四宝给六少爷重新梳个头吧,侯府出去的小少爷,可不能是这样的。”琉璃又摸了摸周昌福的头发。
周昌福梳的头发是侯府里年纪小的小厮们的经常留的样式。
周昌福有些不太明白。
这两天出去,他明白他和那些田里的孩子不一样,他和发财也不一样,哥哥告诉他,他是勇毅侯府的六少爷,他们的父亲是前世子,他的亲哥哥是当朝驸马,他们的另外一个大哥,是侯府现在的世子将来的勇毅侯爷。
大哥告诉他,他是勇毅侯府的六少爷,他们和那些小厮长随是不一样的。
周昌福才六岁的心里,渐渐有了关于身份的认知。
“琉璃去守着欢喜吧,一旦有事,一定要速速的叫我,我和阿福去厨房。”周昌盛原地又站了一会,眼睛看着窗子,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却还是心里放不下窗内的人。
周昌福也饿的厉害,他轻轻拉着哥哥的手,小声的说了一句:“哥,我好饿啊。”
周昌盛咬了一下牙,狠了狠心,转过身子来,牵着弟弟的手就要去厨房,想着随便找点东西吃。
“五少爷留步!”琉璃微微提着声音。